45、槐舞 十(1 / 2)
酿液池宫。
萧衷来这一出大赦天下自然是不敢去含章殿找骂的,索性来了这儿。
“陛下脸色很差。”奚绍道。
萧衷捏着眼角,神情疲惫,“一夜没睡…皇后大半夜请了巫祝进宫,我总不好一个人先跑。”
这一场洞房花烛夜愣是变成了整夜的巫祝作法辟邪,也只有贾南风做得出了,连杀人都不怕,真不知道她在怕什么鬼神。
奚绍放下了竹简,“小公主还好吗?”
“太医看了,问题不大。”萧衷摇摇头,“不过说起来也奇怪,虽然妫风没出什么事,但以皇后那精细的养法也算是不容易了。”
要知道,贾南风心狠也心细,既能在这后宫里唯我独尊大杀四方,也能小心谨慎地平安产女。
听完萧衷说的事,奚绍皱眉沉思,昨天偶然遇到的萧衷那个小内侍,世堪,此刻应该等在宫门口。
“上午你与皇后在椒房殿时,你的内侍也在么?”他望了一眼窗户外,竹林掩映间,国子后生在静静地温书。
“在,不过中午就放他出宫了。”
那就对了,奚绍问,“他有没有告诉过你他的身世?”
“说过,很是悲惨。我见到他时他黑黑瘦瘦的很小一个,可怜极了,不然我非留他做什么?”
奚绍看他一眼,只见萧衷的神情里只有理所当然,不禁为这心太容易软的皇帝叹了口气,说出了昨日北郊的事情。
萧衷听着他说话,把玩着的字帖的手慢慢垂了下来,盯着他,脸色阴晴不定,百转千回,直到奚绍在他的注视下也慢慢安静了下来,只听他说:
“奚绍,我昨日大婚,你就在北郊烧纸?”
“……”
“你不是说送十三弟他们出城吗?”
奚绍一愣,心下莫名的慌,连说话都打结,“顺,顺便。”
话出口才觉得,这并不算什么大事吧。他的妹妹繁昌长公主不也在烧纸么?谁知萧衷竟然追根问底起来:
“再说,北郊离城里那么远,你送到城门也就该回来了吧。难不成,你还舍不得你那个清画小妹妹?”
此言一出,奚绍抓住破绽,反客为主,“她与我并无血亲,这陛下心里应该清楚。”
萧衷喉咙结滚动了一下,说话的语气弱了些,“凭你怎么说,反正现在她就是了。”
他当时说要帮萧遐求得心上人来着,正巧清画撞进了东宫,他当然得顺水推舟,解决自己十三弟最大的潜在情敌。
奚绍已完全占据上风,幽幽道,“说起来,陛下似乎还存着我的画像?”
当时清画那小姑娘还胆大包天的找他要。
萧衷一拍桌子,“你想讨回去?”
奚绍稳坐如山,“你想存起来?”
对答如流,两人说完皆是一愣。
半晌,还是萧衷左顾右盼,道,“许是还在东宫吧,没带在身上,得找找。”
书房又陷入了安静,竹简书帘被风吹的作响。
还是奚绍先打破了僵局,“对了,前几日有人托卢谌找到我,说是想在国子学加上一位女学生。”
“卢谌?”萧衷得了话头,总算能跳过刚刚那一茬了,“你的执讲?那个谁…谁的儿子?”
“……”,奚绍平静道,“卢志的儿子,他姨丈刘琨的母亲是广城君郭氏的堂姐妹,贾皇后的堂姨。”
???这家谱他也太熟了。
“奚绍…你这脑子里到底装了多少东西?”
奚绍不理他插科打诨,“所以,算是皇后之母郭氏安排的孩子,陛下觉得我是收还是不收?”
“问我?”,萧衷倚在桌上的身子正了些,“国子学就那么一个女孩儿,有个伴儿也挺好,而且二品上的官员后生不是按理都该入国子学么?”
奚绍道:“卫公的两个孙子并没有来国子学,一直称病。”
想必是怕自己这个“杨氏家臣”带坏了清流后辈。
萧衷挑眉,“那为什么卫家长女去了国子学,先生也还聘了她。”
奚绍正色道,“卫弗如通达史书典故,礼仪春秋。如今虽不兴儒术,也不应全然摒弃。而且学堂里既然有女学生,也应有女执讲,也方便一些。”
萧衷撇着嘴,往窗外望了一眼,那卫弗如正坐在学堂里低头看书,那褐白相间的学士服,竟然和奚绍身上的很相似,跟一对似的。
“是是是,洛阳才女,卫氏清流…”萧衷收回了眼神,“都听先生的,届时妫风也还得烦请先生教导。就算我不来说,皇后也会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