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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我从没写过(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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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考虑一下。”

江元野晃着手里的贺卡说话的时候,吊睛眼像是扫过猎物一样,把林酒从头到脚都扫了一遍。

林酒还是木木的没动,但这并不妨碍江元野的好心情,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了,上一次,还是他在很多年前第一次获得冠军时候的时候。

他微微靠近了些,呼吸急促的打量他的——嗯,爱慕者?

这是他第一次,把一个人摆放到这种位置上来,和以前的任何感觉都不一样,强烈而又新奇,让他心跳加速。

一个活生生的人,会哭会闹会撒娇,抱起来软乎乎的,但又有一股说不出的小脾气。

因为刚才在翻墙,林酒他的军训外套卷起来一截,露出了一小截白白嫩嫩的手臂,一截手臂而已啊,江元野看过摸过很多次了,但没有那一次像是现在一样,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就像是刚打开了一扇大门的孩子,具有强烈的探索欲和掌控欲,恨不得把林酒身上的每一寸皮肉都尝遍,看看是什么滋味儿的。

真奇怪,他原先明明没有这么在意林酒的身体的,但不知道为何,自从知道林酒喜欢他之后,他就觉得身体里某处开关被打开了,当他再看见林酒的时候,明明还是这个人,却又觉得哪里都不一样了。

江元野像是被蛊惑了一样,缓缓地冲着那一小片皮肤伸出手。

而在江元野心跳加速的时候,林酒却像是如梦初醒一样,微卷的眼睫毛颤了颤,猛地抬起来看向他。

江元野说——表白?

贺卡他明明都已经撕烂了丢掉了,江元野是从那儿找到的?

他脑子里生锈的机器又转起来,发出“咔”的一声轻响,他的唇珠颤了颤,刚抬起脸来,就看见江元野用两根手指夹起那张被撕了一半的粉色贺卡轻轻地抖了抖,像是胜利者拿着战利品在耀武扬威,等着林酒俯首帖耳,害羞讨好。

林酒的眼帘轻轻颤动,暗淡的眼眸重新聚光,他抬起头,努力的吸了吸小鼻子,又抹了一把眼眶,眼眶里的雾气被袖子擦掉,视线里的江元野逐渐清晰。

“不…不是我。”他的唇珠颤了颤,声线迟钝、生硬的反驳:“我,没写过。”

小小的反驳声钻到耳廓里,使江元野眼底里的笑意一滞,眼眸微微放大,像是有些难以消化林酒说的话似的,锋锐的薄唇紧紧地抿着,过了两三秒,他才像是没听清的问:“什么?”

林酒想要甩开江元野的手,但根本甩不开,江元野握着他肩膀的力道很大,并且越来越大,而且江元野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他像是被林酒扇了一个耳光一样,眼角眉梢都凝出了浓浓的戾气,死死地盯着林酒看。

但这时候的林酒已经顾不上怕了,林酒的脸色越来越白,他咬着唇,不看江元野,一字一顿的说:“不是我写的。”

江元野足足怔了十几秒。

他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当林酒否认的时候,他觉得那几个字变成了一把无形的锤子,裹着风声,顺着他的心口直接狠狠地锤下去,锤的他胸口一阵钝痛,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阵说不出原因的愤怒,像是被愚弄了,又像是什么东西被戳穿了,隐隐间还带着一种到嘴儿的肉又被人抢走了的惊怒。

“不是你?”江元野把这三个字翻来覆去的咀嚼了几遍,像是要把每一个字儿都拆开了再重新组装起来似的,好像只要他念得遍数足够多,他就能找到里面的破绽一样。

“不是你,那你为什么在这儿?”江元野还真找到了,他五脏六腑里翻腾着怒火的,抓着林酒的手也跟着发僵,声线也不可控的拔高,揪着证据,逼着林酒承认:“蛋糕是你送的吧?你从阳台上翻进来的,这些你不可能否认吧!”

林酒陷入了少见的窘迫和为难中,连小嘴唇都跟着发白了,脸却是红的,眉宇间还带着一点被人揭穿的羞恼,他急于想要否认,却又一时间说不出有力的话来,浑身都被逼得浸出热汗来,手脚却在发冷,指尖捏在一起,捏得生疼,心虚又笃定的反复否认:“不是我写的贺卡。”

他从刚才到现在只会说这一句,因为只有贺卡真的不是他写的。

皎洁的月光下,瑟瑟的秋风里,林酒的一声声反驳全都变成实质的捶打,一下一下的砸向江元野的脑袋,瞬间就引爆了江元野的怒火。

“你胡扯!”江元野眉骨力压、手指用力的捏着那半张贺卡,像是捏着什么罪证似的高高的举起来:“这就是你写的,你——”

“滴滴——”

一声车笛从他们二人身后炸响,将两个沉浸在某种莫名对峙氛围的人都吓了一跳。

林酒整个人都打了个哆嗦,双目无神的看向了对面过来的车。

是一辆黑色的车,林酒不认识车标,但江元野明显是认识的,林酒察觉到江元野的脊背突然挺直了些,冲着车窗喊了一声:“舅舅。”

是江元野的舅舅啊,也就是江元野母亲的哥哥,看起来那样光鲜亮丽,和他的母亲有云泥之别,想必,江元野的母亲也肯定是个有钱人家的女儿吧。

林酒在心里酸了一下,说不出怎么回事儿,就是莫名的觉得有点自惭形秽,不想去看那个叔叔的脸,想躲开,他不该站在这里被对方看到,可是他的脚却又发麻的钉在原地,动都动不了,只能像是一尊雕塑一样站着。

这时候,那人正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对江元野说:“你妹妹突然打电话来,一直在哭,你知道怎么了吗?”

江元野此时眉头紧蹙着站在原地,他一只手死死地拉着还在挣扎的林酒,脑子里全都是林酒说的那些话,一面还要应付他舅舅,一直在分神,胡乱的回了一声“嗯”。

他的反常自然被他舅舅看在眼里了,舅舅从车门里探出来一些身子,诧异的看向江元野身边的人,问:“这是——?”

江元野在心里轻“啧”了一声。

他爸在外的那些风流账舅舅都知道,但不代表能掀到眼前来,更何况林酒是林艳秋的儿子,身份太尴尬了,他下意识的把林酒拉过来,挡在身后,和舅舅说:“是我同学。”

林酒被他这样一拉,刚才还钉在哪里的脚也被拉的挪动开了,他被江元野扯到后面,足足愣了几秒钟,来消化“是我同学”这几个字。

他浑浑噩噩许久,但在像是在这一刻,却突然明白了自己的身份。

不管他曾经住在哪里,不管他妈妈拼命挣来了什么,等真正的正主来了的时候,他们这对鸠占鹊巢的假货还是要给人家让道的,他们在对方面前,连一个得到承认的身份都没有。

在听完江元野的话之后,坐在车里的人瞥了林酒一眼,是用那种意味深长、看穿世事的眼神,轻飘飘的落在林酒的身上,又飞快的收回,像是多看一眼都嫌脏一样。

林酒的小脑袋嗡的一声响,他的身上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力气,狠狠地撞了江元野一下,直接把没设防的江元野撞开了,然后一扭头,如同一只发了狂的小鹿,“蹭”一下就撞向了另一个方向。

等江元野受惊之下回过头来时,林酒已经一路奔出好远了。

江元野心里一焦,腿脚刚迈起来,就听舅舅在后面慢悠悠的说:“这就是那个女人的儿子吧?”

江元野忍着胸腔里翻转着的躁戾,回过头来,看向他的舅舅。

江家白家这么多亲戚,江元野唯独尊重他的舅舅,因为他舅舅是当年唯一一个,散尽家财要救他母亲的人,江元野跟谁发疯都可以,但轮到他舅舅这里,他永远愿意低头。

否则也轮不到白蕊儿在他家那么撒野。

“是。”江元野哑着嗓子,说:“他说,要让他们走。”

他,是说江父,他们,是林艳秋和林酒。

舅舅像是随口一问似的,又不太在意的点了点头:“应该的,你爸这个想法对。”

说完,舅舅随手停了车,下车来,转头往江家别墅走——林酒和江元野闹起来的这个地方,离别墅也不远。

江元野还在原地焦躁的站着,鞋底都等不及了似的碾着地板,但偏偏舅舅走的很慢,要好久才能走到别墅里,这么一会儿功夫,林酒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元野啊。”突然间,走在前面的舅舅回了个头,在江元野骤然看过来的视线中,轻轻地叹了口气:“别让你妈妈失望啊,她一直在天上看着你呢。”

江元野焦躁不安的脚步就这么僵在了原地。

而这时候,林酒已经冲上了出租车了。

A市是一座不夜城,四处都是出租车。

他跑的浑身都冒了热汗,但偏偏手脚又觉得冰凉,肚子里像是揣着一个冰坨,让他一阵阵的发抖,他的脑袋里不断地回响着江元野的声音,想,江元野还是觉得他丢人吧。

就算是不再叫他杂种了,也还是觉得他丢人吧。

否则,为什么不敢和别人承认他的身份呢?

“小孩儿,去哪儿啊?”开车的司机已经把车开起来了,透过后视镜发现后座的小孩儿脸色很难看,“哎呦”了一声,又拔高了嗓门问:“要不要送你去医院啊!”

林酒涣散的瞳孔扫过来,在后视镜上看见了自己的脸。

他还穿着那一身破军训服呢,脏兮兮皱巴巴的贴在身上,他的脸比他的身上更狼狈,头发乱糟糟的,脸色惨白,乍一看像是没一点血色。

“不用了。”林酒的声音发颤着,一点点冒出来:“你送我回大学城的警校吧。”

司机看了他一眼,问:“真不去医院?”

林酒不说话了,司机就自己开去了警校。

路上半个多小时的时间,林酒就一直在后座里坐着,半睡半醒间,司机跟他说:“到地方了。”

等车子都开到了学校围墙下面的时候,林酒才反应过来,他居然就这么回来了。

去的时候满心欢喜,回来的时候,连开门的力气都没有了。

有那么几秒钟里,林酒觉得他整个人都是“虚无”的,做什么都提不起来劲头,只想找个地方安静的缩着,像是一只即将死掉的藤萝,连扎根在土壤里都做不到了。

从江家别墅到学校,这么远的距离,在他的眼里却像是一眨眼一样,他想开车门下车,但手指头开门的时候居然都有些使不上劲,他下车的步伐也有些酸软,司机似乎有点担心他,一直眼睁睁的看着他走到围墙旁边,在围墙外助跑,踩上墙,手指攀上砖缝,然后骑上墙体,再翻过去。

落在地面上的时候,林酒还是摔了一跤。

那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大部分人都进入了梦想,天边翻着浅浅的鱼肚白,学校的墙根附近也没有人,估计保安大叔还没来这里巡逻,林酒借着天上的月亮看地面,落地的时候却还是崴了脚。

这一下彻底把他摔懵了,他趴在地上足足一分多钟然后才爬起来,脚上很疼,但他顾不上疼了,他拍了拍脸,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讨厌的事,然后给自己打气,打起精神啊林酒。

他吸了吸鼻子,揉着眼睛爬起来,一瘸一拐的往自己的宿舍里走。

这个点老大爷早就锁了宿舍门了,他只能从一楼厕所的窗户翻进去。

厕所的灯一直亮着,昏黄的照亮不大的厕所,从林酒的角度,能看见厕所里半开着的隔间门和瓷砖地上的污渍,最后,他的目光又落到窗户上,深吸两口气往里面翻,但窗户足有林酒胸口高,林酒又伤了脚踝,翻到一半儿卡在了窗外,上不去又不想下来,折腾了许久,终于进去了。

他回到宿舍里的时候,阮行已经睡着了,阮行是在里面反锁门的,林酒打不开,他敲门,也没人出来开,林酒干脆缩着身子,把脑袋埋在臂弯里,在宿舍的门口坐下。

彼时正是凌晨时候,具体几点林酒已经不知道了,他昏昏沉沉的靠着床板,脑袋里都是那些让他难受的画面。

今天的事情,他不会和任何人提起的,没有人知道他去做什么了,阮行是唯一一个带他出来的,阮行都不知道,别人更不知道。

他…他自己也当做全忘了。

他的小脑袋在手臂蹭了一下,吸了吸鼻子,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这一觉睡过去,像是整个灵魂都跟着沉到了海里一样,有一段时间里,林酒分不清他是在床上还是在海底,他觉得自己漂浮在无边无际的深海里,四周空无一人,只有幽寂的深海,他漂着,浮着,潜着,想挣扎醒来,却睁不开眼。

幸好,这种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他好像才一闭眼,就又被人晃着叫起来了。

“林酒?”清晨,刚出来刷牙的阮行把林酒给晃醒了。

刚醒过来的时候,林酒眼前都是一阵懵的,睁着惺忪的猫眼,看着阮行在他面前叭叭叭的讲话。

“你怎么在这里啊!”阮行看起来都要吓懵了:“我天啊,你不是说回家了吗!你昨晚就在这里睡的吗,你敲门啊!”

阮行的声音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穿过水声,空旷的在他的耳边回响,林酒被喊起来的时候脑袋都跟着疼,眼前一阵阵发晕,手脚也跟着睡得发麻,他先是被喊起来,晕头转向了一会儿,然后才像是被人从深海里捞出来一样,堪堪清醒了过来。

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居然就在宿舍门口坐着睡着了,他还以为自己一睁眼,一眨眼就醒了呢。“我没——”他想说一句自己没事儿,但是嗓子里干干涩涩,说那两个字时反而像是一声怪喃,让人都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再然后,嗓子里一阵疼,他都冒不出声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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