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明月下心思各异(2 / 2)
刘陵咬牙,平常看兄长遇事明白,可今天怎么如此糊涂?!又看到父亲夺剑,作势还要劈砍刘迁,急忙悄声说道:“你要求的不是父王,该是郭解才对,只有他求情,父王才会放你。”刘迁立刻明白,转而去求郭解谅解。刘陵也在一旁软语向父王给兄长求情。
最后,直到郭解再三表明自己不会计较、又向淮南王请求放过太子,刘安才放下手中的剑,但还是怒气难平地说,“今天要不是看在翁伯为你求情,决不轻饶!”
刘迁低头讷讷,不敢言语。
刘安瞪了儿子一眼,向郭解歉然说道:“这逆子被他母亲娇宠坏了,文不成、武不就,实在不成体统!”叹息一声,淮南王无力地说道:“这让我以后又怎能安心将这一切都交给他啊?可惜陵儿不是男子,不然寡人……”刘安说着又唉叹一声,默然无语。
“主公。”郭解道:“太子聪敏好学,淮南又多有奇人逸士,主公何必忧虑?”
刘安摇头,道:“只怕他如此难以服众…唉…只叹我父厉王在时,文武双全,天下难有人堪比,可到了他这一辈……”刘安看着刘迁,神情更加萧索黯然。
刘迁低头沉默不语,心中不服。
而刘陵眼里却有光芒一闪而逝。她知道父王因为雷被校场败于霍去病,心中极不痛快,又恼恨自己和儿子不通武艺,无法扳回脸面,这才有感而发。
她想:兄长早晚有一天要夺得天下的,若真不能身披战甲,扬威军中,确实不妥当,不如趁此让他学些武艺,也好为以后打个基础。既然学武,那郭解无疑会是一个很好的师傅。
想到这里,刘陵明眸之中泛起流光溢彩,好不璀璨,她笑道:“父王,文武双全可也不是天生的,您若想让兄长成大器,须要找个好师傅。”
“好师傅?”刘安诧然看向女儿,“难道以前给他请的师傅都不好么?”
“那些师傅倒也不差,但是却不如眼前的好。”说着,她直盯着郭解,安静地笑着。
淮南王明白过来,也含笑颔首,深为赞同。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郭解,道:“寡人此生专好文墨,常常恼恨不通武艺,不复先辈风采……此已是寡人毕生之遗憾,故希望子孙能于这一道有所长。但常常感叹良师难求,却不想这最好的师傅就在身边……”刘安站起身向郭解深深一揖,说道:“就请翁伯勉为其难,不计较他的无礼,收了他做徒弟吧。”
郭解扶起淮南王,目光却瞟向神色倨傲的刘迁,心中有些犹豫。但沉思良久,还是点头,就算为了淮南王,也不能拒绝。
淮南王大喜,当即要刘迁拜师。却被郭解阻拦,“太子乃是君,属下为臣,实不敢受太子一拜,以后在下只算是和太子切磋就好了。”
刘迁听到不用磕头行礼,心中松了一口气,但还是在刘安的要求下鞠了一躬。
郭解这次含笑受了。
刘陵笑着看完这一幕,忽然想起了前面的话题,向郭解问道:“但不知这次去长安见的人是谁?”停了一下,刘陵猜测:“该不会就是神女吧?”
郭解居然和出使队伍一起回淮南,不知怎的,她就这样想到一起了。
郭解点头承认,“这项婉儿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前次我被追杀,就是她救了我一命。”
“哦?”刘陵微微眯起眼睛,看着郭解,目光有着好奇,好奇深处隐藏着些许晦暗,她笑着问:“还有此事?没想到她也有一副侠义心肠?不知当时怎样呢?”
郭解将当时的情形一一诉说,甚至是项婉儿怪异的自言自语。
淮南王父子三人仔细听着,听完了,刘陵忽然说:“都说神女能预言未来,我今天看到她时还不信,这次却有些信了。”
“怎么?”郭解精悍的脸上闪过疑惑。
刘陵笑一笑,继续说道:“几年前,我在淮河泮曾经碰到一个人,那个人自称就是司马迁。他说他的先祖在周朝时就是史官,而那位先祖甚至给他托梦,告诉他:经年之后,汝复为太史,续祖先之业。”
郭解还没有听完就变了脸色,如若项婉儿预言准确,那她在长安说淮南王失败,难道是……他不敢继续往下想,他觉得这样想都是错!
一旁刘陵的兴致渐渐提起,想追问项婉儿还说过什么,可看到郭解脸色,她心中隐隐觉得不安,难道项婉儿曾说过淮南国?
“不知她说淮南国如何?”刘陵试探地问。却让郭解一惊,他沉思了一会儿,才说:“她确实说过淮南,不过她只说王孙建密告,刘彻已经知道淮南过一切。”
“孽畜!”刘安听闻此话,虽然这些都已被伍被猜中,他也知晓,但忍不住脸色还是一变,骂了出来。
不过,既然刘彻知晓一切,还不动声色,遣张汤来淮南,只说分封土地、其他只字不提,这正说明了刘彻现在对抗匈奴,根本分不出手来对付诸侯王,而采用了缓兵之计。
看来这刘彻打定要攘外之后,再安内了……
刘迁身上显出一抹狠厉,他凶悍地说,“父王,这肯定是不害怨恨您不给他分封土地与侯爵,才让自己的儿子刘建去长安告发的。这样的人可绝不能留了。”
淮南王沉吟不语,不害确实不是他钟爱的儿子,但却还未想过要杀他。
“主公仁德。”郭解不赞同的皱眉,说道:“戕害子孙,绝非仁者所作,望主公三思。”
“嗯。”刘安答应,然后他看了看外面渐渐西沉得圆月,说道:“夜深了,你们也出去休息吧。明天一早,还要教授武功呢。”
“喏!”郭解答应,虽然还有千言万语,但也只能和刘陵、刘迁离去。
等郭解、刘迁一走。走到外面转了一圈的刘陵又折了回来,她一回来就看到在门口等候的父亲。刘陵笑着上前,对淮南王说道:“父王,您若不告诉我:长安知晓一切后,您有什么打算,我可是睡不着了……”
刘安脸露微笑,似乎早将刘陵的反应猜出。他遣退侍女,将伍被的分析、劝谏一一说了出来,继而又说道,“因此,长安就算知道这一切,也断不会贸然除淮南国,引起诸侯猜忌、不满,张汤此来正表明了刘彻的意思,不过为了稳妥,我已经派人多带金银到长安去见丞相薛泽,他位列三公之首这么多年,也该是为咱们说话做事的时候了,这才不枉咱们在他身上花了那么多工夫……”
刘陵静静地听着,心中恍然。
刘安却忽然住口不语,看向美丽妖娆的女儿良久,才又说道:“薛泽这个人平庸的很,只是因为听话,刘彻才留他那么多年。这次恐怕……”
刘陵一听便明白,她知道父亲的意思是薛泽要为淮南说话,若引起刘彻怀疑,那么他的官职就要到头了,不过……刘陵叹道:“这倒有些可惜。”
“是啊。”刘安点头,“所以我们必须拉拢更加有帮助的人。”
“谁?”刘陵看到父亲如此胸有成竹,便知道他已经有了人选。
“张汤。”刘安回答,“他是刘彻宠信的大臣,若有他为我们说话,传递消息,那可谓是如虎添翼。所以你要多在张汤身上下点功夫。”
刘陵点头答应。
“还有项婉儿,”刘安接着说:“她确实不同一般,很有些大智若愚的感觉,她到淮南,咱们可要留心。”
“我也正在想这件事情。”刘陵透过窗牖,看天上的月亮,心中涌起清冷、孤寂的感觉,但脸上依然平静温和,她说:“我实在猜不出刘彻将这样一个人放到这里来的目的啊。”
“如果有什么目的,早晚会显现出来,只要多加注意就可以了。”
刘陵想了想,说道:“其实今天我看她只有一个小侍女,就说要给她送几个佣人使唤,如此正可以派人监视。”
“这交给你安排。”刘安看着风姿绝美的女儿,感叹:“也只有你能让为父放心了。”
刘陵听了,只是轻浅一笑。
而张汤在此时正趁着无人,放走一只经过训练的小貂,小貂扭着身体,哧溜溜、机灵地跑进了夜色中,那貂脖子上挂着一个锦囊,囊中有一个纸条,纸条上写着:淮南兵起,神女亡命。
这貂是张汤在长安时,皇帝亲手给的,这句话也是皇上写的。如今这貂要带着天子的诏命去找自己的主人,将死亡的命令带给淮南国的暗探。
这也是他不得不来淮南的原因,现在放走了小貂,张汤又抬头看了看西边的满月,觉得终于可以放心睡一个安稳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