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1 / 2)
肖邦的小夜曲旋转在奢华的大厅里,舞池里衣着光鲜的男女相伴着窃窃私语,苏泽锦今天带了一个明星女伴来,她穿着斜肩的蓝色鱼尾裙,乌黑秀亮的头发打着卷斜披在雪白的香肩上,耳际靠下的地方别了一个钻石发夹,正和今天晚上的任务目标——她显然完美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一位中年富商亲切交谈,不时露出妩媚的笑容。
没有意外的话,她待会会和富商一起离开,然后等到明天早上拿回合同,再拿走属于她的报酬。
苏泽锦的食指一下一下地点着椅子的扶手。他坐在靠凉台的位置,夜风时常将白色的窗帘吹起来,扬起的弧度像极了女士柔美而飘逸的裙脚。
这场宴会的收获还不错。他两手交叉放在腹前,对着一位正好经过自己身前、目光与自己相交的人点头致意。谈妥了几笔不大不小的生意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了解了国内最近的情况,加入了这个特定的群体……回到了这个地方。
“来一杯吗?”旁边突然响起低醇的男音。
苏泽锦微微一怔,顺着声音看过去,第一眼看见的是举到自己面前的红酒。他的目光向上一抬,在掠过红酒身后的人的同时,也顺势从椅子上站起来:“您好。”
他对着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边的男人笑了笑,同时接过对方手中的酒杯。
年龄和自己差不多,应该有二十六七了?看上去……五官轮廓分明,非常的英俊,还有点眼熟,但不是记忆中的任何一个人。苏泽锦以礼貌地态度打量对方的面孔,一边思忖一边举起手中的酒杯,和对方的轻轻一碰,刚刚聚到鼻端嗅了嗅,就听到对方说:
“拉图酒庄的红酒,可惜年份少了一些。另外,”他指指苏泽锦的手腕部分,在对方白衬衫的袖口位置,一枚材质特殊的黑色圆底托十字架的袖扣正闪闪发光,“袖扣很别致,是自己订做的吗?”
苏泽锦的目光扫了一下自己的袖子:“不是,是朋友送的。对了,您是?”
“我姓沈。”面前的人随手将呈现宝石红色泽的葡萄酒搁下,从口袋中取出一张名片递给苏泽锦,“沈淮一。”
介绍自己时只说名字的,要么是毫无可供炫耀的地位资历,要么是一个名字就足够别人知道他是哪一个。
但既然能够参加这种宴会,后者的可能性就大大地增加了。
而且这是一个有点耳熟的名字……
苏泽锦在接过对方名片的时候飞快地在自己脑海里搜索了一圈,他的记忆力很不错,既然对方不是自己认识中的任何一个人,那他就绝对被别人介绍过或者曾经出现在他看过的报刊及杂志中——
他的目光随即落在手中的名片上,最先映入眼帘的当然是名片所有者的姓名,而紧跟在姓名之后的就是名片所有人的职业。
对方是一个心理医生。
这个关键点在一瞬间串联起苏泽锦记忆中所有有关的片段。
B.A.Fc大学社会心理学教授。
威莱斯心理研究室参与者之一。
曾在国外顶级心理学期刊上发表过论文。
“原来是沈教授。”苏泽锦的笑容加深,和对方握手的力道也适时加重:从高中第一年到国外开始,他就已经十分擅长以各种恰当的态度区别对待对自己有用的人、对自己没有用的人、和以后可能会有用的人。
“我已经回国了。”沈淮一笑道,婉转地提醒苏泽锦的称呼。
苏泽锦非常自然地换了称呼:“看得出来,沈医生现在打算在国内发展吗?就我所知沈医生虽然不是B.A.Fc大学最年轻的正式教授,但一定是最年轻的华人教授。”
沈淮一微微含笑:“苏总在国外的生意不是也做得很好吗?”
剩下的半截“你不是也回来了”的反问被主人礼貌地隐去了,但这样已经足以让和他交谈的人了解他的意思。
苏泽锦笑着啜了一口红酒,心道和研究心理学的人对话确实比较舒服:“没办法,总有些更值得在意的东西,别的不说,家人总还是在国内的。”
沈淮一以碰杯表示赞同。
前方大厅的演奏暂时告一段落,舞池里的人群散开。
苏泽锦继续和对方聊天:“沈医生的专业是心理学,在你们眼中,普通人是不是很少有什么秘密存在?”
“恰恰相反,在我们眼中,普通人就是一个装着无穷秘密的大匣子。”沈淮一说,“心理学从业者致力于研究匣子里的每一个秘密,但秘密永远只会越研究越多。”
苏泽锦挑挑眉梢:“比如?”
“一些专业的知识苏总肯定不会感兴趣的。”沈淮一笑道。
苏泽锦笑起来:“我听说分析对每一个心理学专家而言都是必修课程?”
“实验才是。”
“那么沈医生被别人这么要求过吗?”苏泽锦问,“非病人的分析。”
“说实话的话,非常多。”
苏泽锦晃晃手中的酒杯:“我猜也是,不如沈医生现在就来分析一下我?”
沈淮一的目光缓缓扫过苏泽锦的面孔和全身。
苏泽锦也借这个机会重新观察站在自己面前的心理医生:
对方无疑拥有一张让人印象深刻的面孔。他的轮廓很深,眉毛浓重,鼻梁高挺,但嘴唇偏薄,眼睛则非常明亮,比较有趣的是,这样的明亮在注视人的时候非常柔和,不会让任何和他交谈的人产生被侵略感——至少苏泽锦没有这样的感觉。
这个时候,沈淮一也收回自己扫视苏泽锦的目光,对着人微笑:“对于非病人,我一般不做太详细的研究。”
这个答案有点出乎苏泽锦的意料,不过在他开口说话的时候,沈淮一又说,“但一些细节就没有太多关系了,我一般把这个当做有趣的小游戏……我们就挑苏总今天带的袖扣,怎么样?”
老实说,这个转折带给了苏泽锦比之前还要高的兴趣,他瞟一眼自己的袖子,然后点点头:“沈医生有什么见解?”
“它是苏总的非常好朋友送的。送来的时间在一个月到三个月之间。但它并不被苏总很重视。或者是那位朋友随手送的,或者是苏总最近和那位朋友有些矛盾。另外,这是一位年龄在25到30岁的男性朋友送的礼物。”
苏泽锦一半确实惊讶一半给面子地露出了一个愕然的表情,他正要说些什么,口袋里的电话却突然响了起来,只能转作一个抱歉的表情,在得到对方请自便的手势后,匆匆说了一句“沈医生的推断很准确”,就接起电话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陈简?什么事?”
厚重的木门一下子隔断大厅内的音乐,苏泽锦转身靠在洗手台前,同时扫视洗手间一圈,确定这里并没有第二个人。
“苏总这是在和哪个美女玩呢?刚才自带的BGM简直特别高雅啊!”熟悉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对方以一种罕有的玩世不恭的腔调对苏泽锦说话。这是苏泽锦从小混玩到大的好兄弟,陈简。“不过几年没见,你就这么埋汰我啊?我这些年虽然在外头,但也没少给你打电话吧?”苏泽锦对着电话笑道,他漫不经心地反手扭开了水龙头,洗过手后轻轻甩了甩,将落下来的头发向后顺起,镶在墙壁上的镜子清晰地照映出他的背影,也照出男人脸上若有若无的阴影,“今天是参加一个保护生态交流会呢,无聊得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