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身体不好,脾气更不好(1 / 2)
沈烟一路跑回将军府,翻|墙进去。
郑渠正端着盘子收拾宴会残局,见他回来了,想比划手语,手里又被盘子给占着。
“今天遇上个疯子,回来的早。”沈烟主动道“我这辈子第一次看见头上......”
剩下的话说不出来了。
无论他用什么方式,“平步青云”不允许他透露一个字,说到这里他就会卡住,写也下不了。
沈烟只好改口道“我差点以为要天降神兵,助我咸鱼翻身了。”
郑渠疑惑皱眉,沈烟只是摇摇头。
沈烟回到自己的破落院子,换衣服躺下睡觉。还是觉得有些遗憾,为什么那人是个拔剑就要砍人的疯子呢?
他爹沈归义贵为镇国大将军,他哥沈雍也是前途无量的怀德将军,点数尚且都不过百,那人可整整有一千,还是闪瞎人眼的金色。
这将来得位极人臣吧?
今夜沈府来客中,有“一百”甚至“一百二十”的人,都让沈烟刷新了对于数字大小的认识,现在竟然能看见“一千”?
数字离奇到就像是做梦的地步。
好舍不得放弃抱住他大腿的机会啊。
这明明只是个认错了人的误会,要是能解开,还是有机会的。
和往常一样,沈烟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没人管他。能像猪一样睡觉睡到自然醒,也不失为一大人生乐事。
他爹因为他大哥归京,最近高兴的很,甚至懒得骂沈烟“混吃等死”了。
而沈雍作为家中的主角,此刻正准备进宫面圣,府中上下都是好一通准备和收拾,几乎到了“严阵以待”的地步。
毕竟,据说当今圣上身体不好,常年被病痛困扰,加上幼时在冷宫中住了许多年,似乎过得不好。如此种种,他脾气十分古怪。
想要讨好他,都还没来得及找到讨好的方法,要是一不小心踩中了他的雷,怕是要命。
皇帝个人的喜好固然重要,但最棘手的事不是这个——朝堂大局的走向才更加令人慎重,当今圣上的态度让人捉摸不透:
“老爷、雍儿,我听说前几日户部尚书徐鹤被关入诏狱了,半月后午门问斩?真的这么狠?”大夫人问道。
沈雍道“据说理由是‘意图谋反’。我归京途中就听闻这事了。爹,您觉得有可能翻案吗?先帝的诏狱,到最后大都是免死了......”
“你回来之前,圣上已经砍了不少当朝为官的,毫无章法,让人捉摸不透,也不知他到底是支持哪一党。而且——”沈归义压低声音,道“陛下的锦衣卫还会偶尔暗杀官员,一些品级低的,死了白死。”
尚书也要被杀了,他的家眷已经入了奴籍,男丁刺配充军去了,显然没有翻案的余地。
先前朝中向来和平,这么嗜杀的,这已经许多年没有了,街头巷尾都在议论。
大家不敢说,但心中有数,圣上性情暴戾的程度显然是历代以来数一数二的。
据说,一个老宫女只是说错了几句话,竟然直接被拉出去杖毙了。
乾宁殿内。
唐渊舟正坐在桌前批奏折,宫女玉芷端来一碗黑漆漆的药汁,道“陛下,今天镇国大将军和怀德将军要入宫,需要奴婢准备什么吗?”
唐渊舟正欲开口,突然一阵咳,他以帕掩唇,鲜血落在洁白的帕子上。
但他已经习惯了,甚至懒得去看帕子上的血迹,只是道“玉芷,当年方暮越死了么?”
玉芷一愣。
当年权倾朝野的太监总管方暮越,在先帝死后,他也失踪了。
有人说他是大奸大恶,失去倚仗之后畏罪潜逃,有人说他在先帝在世时得盛宠,死后被拉去陪葬了。
但只有玉芷知道,他被当今圣上一刀刀凌迟了。
那时,她还是个寻常的四等宫女,因为一次恶意的作弄,被骗到一处冷宫去。
这冷宫是陛下还是六皇子时,曾经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此时本该是空空荡荡,但却没想到,看到那么血腥的一幕。
玉芷至今难以忘怀,那时还看似病弱而脸色苍白的少年,正阴鸷地看着她这个不慎闯入的外来人。
他双手沾满鲜血,手中是一把匕首。
地上还有一人,那人四肢都被一片片切下,但却没死。剩了一口气,睁圆眼睛,被割了舌头已经叫不出声,满脸的狰狞怨恨。
她不曾见过这个少年,但是却见过那人,那是权倾朝野的太监总管,方暮越。
而那少年,一身玄色衣袍,金线纹绣的五爪金龙气势磅礴,领口以及腰封都镶着金玉。
——这是刚刚登基的陛下。
玉芷捂住嘴,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少年没有理会她,继续专注的做完刚才的事情,直到最后一刀。
她当时以为自己看了不该看的,必死无疑。但唐渊舟却淡淡道“起来。你不必怕,朕从不随便杀人。”
后来玉芷有机会成为一等宫女,成了陛下身边让人羡慕的大红人,竟是这么个机缘巧合。
要知道,目前宫中三个一等宫女。除了她,只有医术极好的玉菀。
唐渊舟端起碗,将苦涩药汁一饮而尽。
玉芷答道“他真的死了,奴婢也看见了的。”
“朕昨晚遇到他了。他死时四十多岁,那人却看着很小,似乎未及弱冠。但却长得那么像,几乎一模一样。”
玉芷道“他才死了五年,纵然是转世投胎,也没这么快呀。”
唐渊舟也觉得离奇,但亲眼所见时实在太震撼。
那双眼睛尤其像,甚至连身姿,都像年轻了几十岁、年少时的方暮越。
.........
沈雍这是第一次见新皇,和他想的并不太相同,却又在某些方面很一样。
他远在雁门关,便听闻了新皇暴戾嗜杀的种种事迹,他与大越的历代皇帝不同——各种意义上都不同。
大越开国至今,他是第九位君主,也是唯一一位非皇后嫡出、并且登基之前也非储君的冷宫皇子。
他不怕史官的记载,不在乎身后名。当一个人不被世间事物钳制时,对于“圣主明君”一词毫无欲望时,这无疑是危险而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