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药渣(2 / 2)
入得了凝锦斋的内殿,却见笙嫔正将将从床榻上睡眼惺忪地起身,见了南泱,许茹茜的面颊一阵红,有些不好意思,穿着中衣便下了床,光着脚迎了上去。
“姐姐怎么来了,”她尴尬地笑了笑,又道,“我方才正在午眠,这衣衫不整的,真真让姐姐见笑了。”
“哪里的话,”南泱亦是朝她笑,拉起她的手,说道,“虽说这天儿不冷,可你如今身子正虚,这样还是会着凉的。”
说罢,南泱侧过眸子,见碧儿正拿着一件金边琵琶襟外衫,便接了过来,披在了许茹茜稍显孱弱的肩上。
笙嫔心头一暖,朝南泱笑道,“你身子还未好全,如今却还来看我,教我心头如何过意得去。”
“你本就体弱,要好生调养,就先别操心我了。”南泱说完,心中思量了一番,又回过头,望向立在一旁的碧儿,吩咐道,“你主子气血不畅,要多食些补气血的东西,这几日,就先别惦记吃素了,待她身子康复,再忌肉也不迟。”
“是。”碧儿垂头,恭敬应道。
南泱颔首,复又回过头,望向许茹茜,只见她面色煞为难看,憔悴得很,不禁皱眉道,“要多食些猪肝儿。”
“……”许茹茜闻言,面上浮起了一丝为难之色,思索了半晌,方才又同南泱道,“姐姐无需担心,也不用补食什么猪肝儿,我服用御医开的红花有些时日了,除了教我有些贪睡外,效用倒还颇不错。”
听了笙嫔的话,南泱正欲打趣她迂腐,却一个眼风儿瞄见了明溪的面上有些异样,心头一阵不解,遂开口问道:“明溪,你有什么话,便说吧。”
“是。”明溪恭敬颔首,随后,便闻见明溪的声音夹杂了几丝古怪,在内殿里头响起了——
“奴婢方才听笙嫔娘娘说道,服用了些时日的红花,教她有些贪睡,是以奴婢才心生疑惑,照理说,红花应当不会教人嗜睡才是。”
话音落地,一时间,竟是满室的鸦雀无声。
南泱蹙眉,道,“明溪,你却是如何晓得的?”
明溪闻言,面上微微笑了笑,回道,“娘娘你还真是忘得一干二净了,奴婢的爹爹是你家府上的郎中啊,对于药理之事,奴婢虽不及爹爹精晓,却也略通一二。”
“明溪,”许茹茜的眉头紧锁,望着明溪,问道,“你方才说,红花并不会教人嗜睡,只是我自服用以来,确是比往时贪睡啊。”
“……”闻言,明溪心头亦是一阵疑惑,她思量了半天,蓦然间心头窜起了一个猜测,不禁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半晌,她方才望向笙嫔,开口道,“娘娘,可否还有药渣。”
“有有……”碧儿连忙将桌上的一碗药盅端了起来,朝着明溪走去,边走边道,“娘娘半个时辰前才服过一帖药,药盅都还在这儿呢。”
明溪朝里头瞄了一眼,蹙眉道,“这药盅里头的药渣太少了,碧儿姑娘,劳烦你将煎药的罐子拿来。”
“哦。”碧儿应声,接着便朝外走去。
南泱同许茹茜面面相觑,心头皆是升起了一股子不祥的预感,南泱缓缓开口,问道,“此番为你诊病的御医,是何许人?”
“是贺启伦,贺御医。”许茹茜微顿,又道,“这个贺御医,是周雪松私下同碧儿提过的,说是医术高明,为人,倒也算正直端正,否则,我也不会放心让他为我诊治。”
南泱心中更为疑惑,亦正是此时,碧儿手中端着一个黑漆漆的药罐子走进了屋子,一股子淡淡的药味便缓缓散了开。
明溪接过药罐子,只见药罐的底部有许多红色的花样物什,她蹙眉,接着便捞起了一把,朝碧儿道,“将碾钵拿来,顺便去打一碗清水。”
随后,众人只见明溪将那一把药渣拧了拧,将水拧干后,又尽数地投入了碾钵之中,便碾了起来,半晌后,又将碾成粉末的药渣一股脑地全倒入了那碗清水中。
俄而,明溪的眸色骤然一变,见状,南泱禁不住开口问道,“可有何蹊跷?”
“……”明溪抬起头,神色凝重,缓缓道,“从这碗水的色泽来看,这药渣里头,除了红花外,还含有大量的藏红花。”
“……”南泱连同许茹茜皆是一惊。
“红花同藏红花,均有调节气血的效用,两者的状貌极其相似,极难分辨,唯有碾成粉末入水,观其色泽,方才可辨。”明溪望着那碗水,又道,“只是,这藏红花一物,却是一味堕胎药,若是多食,会使体质阴寒,不易受孕。”
“……”许茹茜的双眸蓦然惊瞪,“难道……是贺御医?”
“不,”南泱双眸一凛,缓缓道,“既是周御医相荐的,那他的为人应信得过……既然状貌不易分辨,那就极有可能是御药房的问题。”
方此时,明溪的脑中却忽地记起了一桩事,她双眸微动,望着南泱开口道,“奴婢想起来了,上个月,御药房似乎新进了一个小太监,叫小全子,曾经是在黎妃宫里当差的,听宫人们私下说,他同当初还是宫娥的莲才人……关系颇密切。”
“莲才人……”许茹茜的双眸中晃过一丝惊异,“我同她根本无冤无仇,她为何要使这般的手段来害我?”
南泱一阵沉默,半晌后,一双桃花杏眼微微眯了眯,她竟是怒极反笑,虽说她在这陌阳皇宫之中,素来只想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自问不是个心地善良的主儿,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了十年,便是菩萨心肠也被磨没了,更何况,如今居然有人对她的战友玩儿起了这么阴狠的手段,她自然还是得送还一份更大的礼才是。
她双眸微垂,忽而开口,问道——
“明溪,你说说,有什么法子,能轻而易举地毁了一个人的嗓子?”
“娘娘的意思是……”
“莲才人——”她唇角微扬,冷冷笑道,“不是素来婉转如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