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三十章（1 / 2）
程鹏喘/息着趴在地上，血液渐渐凝固在睫毛上,黏糊糊的让人有些睁不开眼睛。
他感觉顾剑松开按在他头上的手,大松一口气。这时他才觉得地上的碎石硌的脸生疼,他缓缓翻身,想从趴变成躺。他看见顾剑搭着秦深的肩踩着乱石离开工厂，那背影像是渐渐与半年前重合。
“我这人没什么在乎的,在哪儿都一样。”
那个冷漠的少年眼中满是狠戾，手中的钢管儿“笃、笃、笃”有节奏的敲击着地面。程鹏也像现在一样,或许伤的更加严重,他浑身是血趴在地上,感觉冰凉的钢管儿戳在自己的后脖子上，程鹏猛的打了个寒颤。
“再有下次……”少年在程鹏后脖子上戳了个原型的印子，“啪”的一声扔掉钢管儿，转身离开时说：“你试试。”
罗利看着顾剑和秦深扶着小黄车准备回省实验时才回过神，大喝一声：“我/操！”
顾剑长腿一跨，骑上车，罗利又喊：“你怎么来的这么快？！”
“刚好在附近。”顾剑看罗利鼻青脸肿的样子有点儿想笑，忍了忍没忍住,俯腰笑了起来。
罗利不知道顾剑在笑什么,看他大有停不下来的趋势，只能夸了一句：“顾哥今天真几把帅！”
秦深跨上自行车，踹了顾剑一脚：“走了。”
“不一起玩会儿？”罗利试图挽留，秦深有点儿嫌弃他：“先处理处理你自己的伤吧。”
罗利伤的虽然算不上多重，但程鹏他们下手没避开脸,鼻青脸肿的特别明显。罗利这才想起来，骂了一声“操”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准备当镜子用。
摄像头刚打开时他看见自己脸上一块儿青一块儿紫，眼睛还肿成了水泡眼，立刻连续骂了几声“操”，过了会儿又觉得好像没那么严重，买个煮鸡蛋敷一敷的事情。
罗利：“这不用处理吧，一晚上就好了。”
“请先关掉你的美颜滤镜。”顾剑伸腿在秦深脚踝上勾了一下，秦深以为他有什么事，转头看他。
顾剑就是不动一动浑身难受。他弓着腰趴在自行车扶手上，两条大长腿晃晃悠悠，时不时伸过去勾一下秦深的脚。
罗利不肯关掉滤镜，誓死也要捍卫自己最后的尊严。顾剑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逼他看，罗利看见相机里的猪头，“啊啊啊”大叫起来：“我不看我不看我不看！这都是你们苹果前置摄像头的锅！”
“有么？”顾剑对着摄像头照了照自己的脸：“还好啊。”
罗利：“……”
罗利：“啊啊啊啊啊啊！”
虽然罗利同学还是不愿意接受事实，但最终还是乖乖去了医院。
秦深和顾剑并排骑车回学校，经过二中门口一个小卖部时，顾剑停下车，对秦深说：“等等，我拿个东西。”
秦深就停下车看顾剑进了小卖部，和小卖部里看电视的老大爷说了几句话，然后拎着两个毛绒娃娃回来。
秦深：“……”
这时候秦深才想起周五离校时他两位室友规划宿舍的行为，顿时觉得有点儿惊恐。他看顾剑越走越近，最后走到他面前，把一个毛绒娃娃递给自己，说：“来，背上。”
那娃娃长的和顾剑的零钱包差不多，但身上的蝴蝶结比那个零钱包更华丽，背后有两根书包带子，秦深觉得自己疯了才会背这种玩意儿，一脸冷漠：“你自己背。”
“我背这个。”顾剑扬了扬另一个娃娃：“不背上我们不好骑车，这多可爱啊。”
秦深拒绝：“不。”
“来嘛。”顾剑伸手要把背包往秦深身上套，秦深立刻从车上下来，对顾剑说：“我们走路回去。”
顾剑犹豫了一会儿，拎着两个娃娃，把小黄车停在专用停车场：“行吧。”
看起来颇为失望。
秦深心头一松，两人并肩走在街上，这个时候还不到饭点，小吃街上人不多，路过药店时顾剑把两个娃娃递给秦深，秦深伸手接住才有些后悔，顾剑说：“我买个红花油。”
“你受伤了？”秦深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眉，顾剑笑他：“你自己受伤了你不知道？”
秦深想说不用，但顾剑没给他机会，踏进药店买了一瓶红花油。秦深心想挨了两棍子红花油有用么？就见顾剑突然掏出手机，对着自己“咔咔”拍了几张照片，然后把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在自己面前翻着他刚才拍的几张照片：“你看你拎着这个兔熊的样子多可爱。”
秦深把兔熊怼到顾剑怀里，顾剑伸手搂住，又评价到：“你看你这个表情，超凶。”
秦深：“……”他觉得这个形容词有点儿奇怪，顾剑把背包单挎在肩上，指着照片上那只穿着裙子的兔熊说：“跟它有点儿像。”
秦深：“……”
秦深一脚踹在顾剑小腿上：“滚。”
顾剑对自己的作品挺满意，点开秦深的微信把照片发给他。两人回到宿舍，居然看到魏伟在擦楼梯扶手。
见两人回来，魏伟立刻兴奋的说：“我找人做了这个扶手的套/子！我操这个真的好看又实用！”他从那张空床上拿出一张粉色的珊瑚绒布料，布料两边缝了魔术贴。
顾剑伸手在珊瑚绒上摸了一把，评价到：“挺舒服的。”
魏伟用它裹住扶手，将魔术贴贴上，然后拉着扶手往楼梯上爬：“巨他/妈实用！又软又不冷手！”
他又从楼梯上下来，在空床上找出同款短版，贴在脚踩的地方：“脚也不冷了！”
顾剑夸他：“这个好。”
秦深：“……”
秦深看着自己的两个室友把这些粉嫩的珊瑚绒装扮在自己宿舍里，魏伟又点开手机，调出几张图片：“我在网上选了几种比较好看的壁纸，你们看看喜欢哪种。”
顾剑看了看，评价到：“壁纸全贴的话有点儿贵啊，我们经费不足。”
秦深看着满屏的少女粉，感觉呼吸一窒，听顾剑这么说，他立刻附和：“嗯。”
顾剑：“我们可以把它贴在这些地方。”顾剑指了指光秃秃的楼梯架：“既节约成本，又不会审美疲劳。”
魏伟对这个建议非常认同：“我们买哪个花色？”
“这种带小草莓的吧。”
魏伟：“行。”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敲定了装扮宿舍要购买的重要材料。
下午六点多时，王浩伟、杨勇等人结伴来叫他们一起去吃饭。刚踏进宿舍，王浩伟就一声：“我操！顾哥你们宿舍可以啊！”
他摸了摸扶手上的珊瑚绒，啧啧称奇：“你们这是奔着1000块去的啊。”
顾剑谦虚到：“才刚刚开始呢，这还什么都看不出来。”
王浩伟：“才刚开始就已经能看出是个王者了。”
这会顾剑欣然接受了夸奖，苟星指了指扔在顾剑床上的兔熊：“这个熊挺可爱的，顾哥你哪儿买的啊？我也想给我妹买一个。”
顾剑：“顾悦的。”他想了想：“好像是日本代购的，什么限定款，你拍个照吧。”
他伸手从床上抓了个兔熊，苟星掏出手机拍了两张，杨勇不能理解：“这、好看？”
秦深觉得这个团队里终于有了一个和自己一样眼光正常的男人，就见顾剑分别捏住它的手，挡在面前左右晃，带着点儿奶声的说：“我不可爱吗？”
杨勇觉得有点儿梦幻：“可、可爱。”
秦深笑了一下，心想这样确实挺可爱的。
几人在宿舍闹了一阵，结伴去校外吃饭。校外没什么特高等的饭店，大多都是些小吃店，但能在这儿开长久的基本都有招牌菜。几人去了一家生意挺好的川菜馆子。苟星看了看秦深，神神秘秘说：“你们知道么程鹏被退学了。”
除了秦深和顾剑，一桌人齐齐摇头，王浩伟义愤填膺：“那狗/操玩意儿早该开除了！”
“离了二中我看他还怎么作威作福。”魏伟说：“他那个叔叔呢？”
“被查了。”苟星说：“听说是贿赂了领导，好像副校长的位置来的也不干净，这两天他本来就被盯得紧，估计是哪个仇人落井下石了。”
“恶有恶报啊。”王浩伟“啪啪啪”拍了几下巴掌，苟星继续说：“这事闹得沸沸扬扬，听说他妈在单位有不好过，讲真这要是我的儿子，我腿给他打断。”
几人围在一起八卦了一会儿，等上菜了，王浩伟问服务员要了几罐啤酒，顾剑还是点了一罐可乐。
顾剑不喝酒在这个小团队已经是默认的事情了，但他们不知道秦深也不喝酒。
杨勇觉得小团队里除了顾剑就他和秦深关系最好，应该担当起让小伙伴融入集体的重要使命，于是亲自开了一罐儿啤酒递给秦深，对秦深说：“秦哥转来我们省实验我们也没好好为你接风洗尘，今天大家都在，就当是个洗尘宴，希望秦哥在省实验能过的高兴，今后大家就都是朋友了，有什么帮得到的地方，我们义不容辞！”
他觉得自己说的挺好，秦深也觉得二是二了点儿，但还挺感人。
然后他对杨勇说：“谢谢，我不喝酒。”
杨勇：“……”杨勇觉得这酒都开了，话也说了，秦深这还拒绝就有点儿说不通了，于是劝到：“就喝一罐儿啤酒表示表示，跟汽水一样。”
秦深觉得有点儿盛情难却，但他确实不会喝酒，正犹豫着要不要接受，就听顾剑说：“小小年纪就学会劝酒了，这是糟粕文化你知道么？”
杨勇转头看他，顾剑伸手拿了那罐啤酒，仰头喝了一口：“你知道为什么你那么蠢么？”
“为什么？”杨勇觉得这话题跳跃的有点儿快，潜意识顺着顾剑的话回答，但回答了以后他又觉得有点儿不对，他不是应该反驳么？
顾剑：“因为酒精麻痹了你的大脑。”顾剑说：“我同桌可是要考清北的，要是变得跟你似的，我找谁说理去？”
“不是。”杨勇说：“我这不就是成绩差了点儿么？顾哥你怎么还人身攻击啊？”
“我这叫用事实说话。”顾剑夹了一块肉给秦深，杨勇试图辩驳：“那老何还天天说你聪明，就是不肯好好学习。”
“那是我。”顾剑一挑眉：“你跟我能一样么？”
杨勇：“……”这是什么品种的畜生？
星期天晚上住校生要上晚自习，几人没在外面待太久，晚自习前班主任要到教室点名，确认所有的住校生都已经归校，杨勇没能再找到第二个称心如意的代写，老何走了以后他没逃课，趴在桌子上睡觉。
秦深有点儿好奇杨勇每天晚自习都干嘛去了，于是问顾剑：“杨勇不上晚自习都干嘛去了？”
“打游戏。”顾剑正在玩游戏，看画风像是解密游戏，屏幕上有许多方格，排好格子后按第一张图片上的播放键主角便开始逃亡。顾剑排好格子，结果逃脱失败，抬头看向秦深：“怎么了？”
秦深：“每天都逃课去打游戏？”
“嗯。”顾剑说：“他想搞电竞，好像寒假要去参加训练，现在在直播拉人气。”
游戏产业兴起，电竞圈也越来越繁荣，现在电竞选手很赚钱，玩的好的话几年内赚个盆满钵满不是问题。
不是每个人都要走考大学这条路，秦深没对此发表言论，毕竟三年不好好学习的顾剑同学最后也是掌管一条街经济命脉的街霸。
秦深被自己这个想法逗笑了，他刷了两套题，翻出速写本想画几个速写，翻到昨天画的那一页时停下看了看。
顾剑刚结束游戏，抬头就看见他同桌盯着一副画，出于对同桌的人道主义关怀，顾剑凑到秦深面前问他：“看什么呢？”
秦深莫名有点儿不好意思，飞快的翻过这一页，说：“没什么？”
“没什么？”顾剑不信，伸手要抢：“那我看看。”
“都说了没什么。”秦深压着速写本不给他看，顾剑凑到他耳朵边低声说：“你耳朵红了。”
秦深瞬间觉得一股热气从耳朵蔓延到脸上，他本能伸手捂自己的耳朵，顾剑眼疾手快抢到了速写本，往前一翻就看到了纸上画着一个张扬又跋扈的少年，似乎有点儿漫不经心，但眉眼间似乎都带着点儿挑衅，是他自己。
顾剑第一反应是：“我/操/我平时这么欠揍的么？”
秦深深深吸了一口气，去抢自己的速写本，顾剑扭着身子躲开，又感叹：“我/操/你画的？你画我？”
秦深觉得刚退下去那点儿热气又上来了，恼羞成怒的低吼到：“还给我！”
“不是同学，你画我经过我同意了么？”顾剑满眼含笑：“画我还不准我看看啊？”
秦深一脚踹在顾剑椅子上，顾剑本来就喜欢翘着椅子坐，这一脚下来连人带椅子往后翻，顾剑手快一把抓住秦深的手腕，椅子撞到后排空桌“噼里啪啦”倒了一地，秦深辜负了顾剑同学的信任，没能稳住让他不倒下去，反而因为没做好准备被顾剑同学抓着一起倒地，区别在于顾剑同学倒在地上，而秦深趴在他身上。
前排同学闻声全都转过头看向他俩，班上一时落针可闻，顾剑也懵了，瞪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秦深，秦深想站起来，脚却勾住课桌，上面乱放的书又掉了几本，“啪啪”的声音唤回了同学们的理智，作为纪律委员的苟星吞了吞口水，颤颤巍巍的开口：“顾、顾哥，你们、你们还好吧？”
秦深慌慌张张的从顾剑身上爬起来，因为脑子一片空白，中途手还在顾剑胳膊上压了一下。顾剑也有点儿精神恍惚，行尸走肉似的捡起东西搬好桌椅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然后全班住校生就看见他们班两位大佬双眼无神，脸颊发红，同时低着头不动了。
同学们：“？？？”
发生了什么？两校校霸终于不能维持表面兄弟情谊打起来了吗？不但打起来还打傻了么？
顾剑觉得这会儿脑子里有点炸，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教室里很安静，刚才被惊扰了的同学没敢当着当事人议论，不一会儿教室里又响起了“沙沙”的写字声。夹杂着他自己、或者还有他同桌的心跳、呼吸声，一切都清晰可闻。
他一会儿想到那本速写本，觉得没问出来秦深为什么画自己有点儿亏。一会儿又想到秦深趴在他身上时他看见的那颗小痣，颜色有点儿浅，脖子一红就不怎么看得见了。顾剑右手大拇指用力蹭了几下食指，手有点儿痒。
整个晚自习两人都没再说话，顾剑玩着他的解密游戏，死的次数比上周加起来还多，秦深漫无目的的在速写本上画斜线，一直到下晚自习，顾剑起身假装淡定的喊他：“回宿舍了。”
“你先回去吧。”秦深有点儿慌，又在纸上画了几根斜线。
顾剑问他：“你干嘛呢？”
秦深：“画画。”
顾剑有点儿怀疑，指着秦深的速写本：“画这？”
秦深：“……”
秦深面不改色：“练习排线。”
顾剑觉得秦深可能不是很想和自己一起回宿舍，但有点儿不甘心，于是争取到：“回宿舍画吧，一样的。”
秦深觉得顾剑这个人一点儿都不会给人台阶下，挣扎了一会儿，合上速写本，起身对顾剑说：“走吧。”
王浩伟等人还在奋笔疾书，见顾剑和秦深要走，立刻抽出为数不多的时间问：“你们作业写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