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被休弃的男人(2 / 2)
她习惯性地命人送上荷包。
袁太监接锅后却没接话的意思,反而冲着荷包的布料仔细看了几眼:“这可是上好的烟沙缎,就连宫中也十分少见,齐老夫人出手实在是大方。”
齐母顿时得意起来:“不过是个荷包罢了,贵妃娘娘向来孝顺,常从宫中赏赐绸缎头面下来,妾身没读过书,倒是也不知道这缎子竟然这么金贵。”
袁老太监对她的炫耀眼皮也不抬一下的,只淡淡说道:“咱家怎么记得,这墨青色的烟沙缎因色泽不受圣上喜爱,从六年前便已经停产,改做朱红色烟沙缎。”
齐夫人不明所以,她身后的封玉怡却一瞬变了脸色。
袁太监的小徒弟立马搭腔:“师傅的好记性,先帝也夸过的,您老人家没记错,这世上最后三匹墨青烟沙缎,其中一匹先帝赐给了南阳长公主,剩下的两匹,却是悉数赐予了当年的太子太傅,咱们的岑阁老,岑大人。”
他拿出一叠单子:“师傅您看,岑家小姐的嫁妆单子上写的明明白白,陪嫁御赐烟沙缎两匹呢。”小徒弟的圆脸上挂满喜庆笑容,一句句话说出来却让齐母与封玉怡渐渐白了脸色。
“我家夫人孝顺,敬爱婆母,才会将嫁妆拿出来给老夫人裁衣,烟沙缎金贵,剩下的布头便都做了荷包等小物件。”封玉怡上前一步,温声细语地解释。
而齐母对她递台阶的举动显然不太领情,瞪了封玉怡一眼:自个儿哪里来的烟沙缎裁的衣裳?岑氏陪嫁来的好些东西,都被自己那耙耳朵的小儿子拿去给这狐狸精用了!
但她现在是在也是不好发作,只能挤出一张笑脸:“玉怡说的对,公公有所不知,我那儿媳往日里最孝顺不过的。”
袁太监依旧没给她们好脸色:“是吗?”
他朝皇宫的方向拱了拱手:“咱家今日过来,是为了传达陛下旨意。”
齐母与封玉怡对视一眼。
她们虽感知到了袁太监的来者不善,但实在是想不出自己家有什么地方是会引动皇帝斥责的。
遂强行安心,跪地听旨。
“好叫齐老夫人知道,陛下已亲下旨意,允岑氏休夫归家,咱家今日前来,便是要清点岑氏的嫁妆。”袁太监念完诏书,顺便提醒了一下齐母,正式的宣召会在今日早朝上当众宣读,为免齐母被气得晕倒过去,看不见清点岑瑶嫁妆的盛景,袁太监好心地没告诉她们不仅仅只有这张圣旨,齐家还全家都被弹劾了一遍。
齐母确实是被这道旨意气得快要昏厥过去。
而封玉怡也是怒不可遏:“岑氏好生歹毒的心肠!一日夫妻百日恩,齐家好心收留她一个孤女,她竟如此不知感恩?!”
封玉怡出身商户,也没怎么念过书,而且因为生得美貌,十几岁的年纪就被家里人送给齐宏博当外室,而齐宏博素来对她逆来顺受,宠爱有加,封玉怡原本对于岑瑶能十里红妆嫁给齐宏博有多嫉妒,到了后来成功算计岑瑶之后就对她有多鄙夷。
甚至选择性地遗忘了是齐家人贪图岑家带来的益助,才百般讨好岑瑶,求娶岑瑶。
或许是齐宏博与封玉怡往日里鄙夷讽刺岑瑶的话说得多了,他们也就真的连自己也蒙骗过去,把岑瑶当成插足他们“爱情”的第三者,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
不切实际的幻想确实能让一个骨子里自卑的人虚空膨胀,但无论再怎么膨胀,他遇上现实的时候还是会被戳破胆气变成原本的模样。
封玉怡没经脑子的话一出口,便被袁太监用阴森的目光盯上了:“齐夫人,这位是贵府小姐?”他的视线在这对“准婆媳”之间缓慢游弋,让两人都有一种被吸血的水蛭叮在后背的感觉。
“咱家怎么记得齐府只有贵妃一个女儿,莫不是齐老夫人你......”话犹未尽。
齐母已经胀红了脸。
要论如何把一个人的脸皮子撕下来在地上踩,她是如何也比不过一个在宫廷浮沉大半生的老太监的。
“她不是我的女儿!”齐母喊道。
袁太监这才把眼皮掀起来:“哦,齐府真真好家风,竟叫一个低贱的妾室随当家夫人一起待客,难怪您儿子要被岑姑娘休弃呢。”
封玉怡最听不得的就是旁人拿自己的身份说事,她重重掐了一下自己,憋出两滴眼泪:“这位公公,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何苦如此侮辱我?”
“那你是什么身份?”袁太监没搭理她,小徒弟张嘴便是讽刺,“真想不到齐家二郎竟是好这口窑姐儿味道的,难怪要被岑小姐休弃呀。”
封玉怡长相明艳妩媚,齐宏博带她出门时,来往的小官夫人都是奉承她貌若牡丹好一朵人间富贵花,何曾受过此等侮辱。
她一时间也捂着心口晃晃悠悠,就差跟齐母倒在一处去了。
讽刺完了,小徒弟收起脸上嬉笑的神色:“劳烦您二位让让,咱们还等着清点完岑小姐的嫁妆回宫复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