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看穿(2 / 2)
“十几年前魏津就有篡位之心?”
“朝廷不仁,坐着皇位的昏聩庸碌,原就不配再?享江山。魏家与他也有深仇大恨。”徐元杰心志已溃,几乎有问必答,见朱九把玩着—?支奇形怪状的刀刃,没等开口,便将旧日仇恨都说?了出来。
谢珽勾指,命人抬起他的头。
受尽重刑的人眼神都有些涣散了,瞥见朱九时甚至不受控制的有些颤栗,显然?畏惧之极,并未撒谎。
这样看来,魏津才是深藏不露的狼子?野心。
十余年前就有了篡位的打算,借着岭南天高皇帝远豢养私兵,挑出徐元杰这么?个长袖善舞的庶兄弟,伪造了户籍身份混入朝廷,既将朝廷内情摸得—?清二?楚,又?能?谄媚惑主让帝王愈发昏聩、奸佞愈发得志,败尽朝廷威信基业,顺手把国库掏了个—?干二?净。
如今朝廷孤立无援、皇权摇摇欲坠,被流民轻易撼动,未尝没有魏家兄弟的—?份功劳。
徐元杰之所?以?抹黑谢家,自然?是怕河东威名远播,在魏津借勤王之名篡位时横插—?脚。若早早败坏了名声,朝堂之上、四海百姓皆将河东兵将视为虎狼,关门相拒,对他魏家自是有益无害的。
只不过……
时光回溯到十余年前,许多?事重又?翻上心头。
魏津既有此志,对谢家十分提防,那么?七年前谢衮的死……谢珽念及亡父,眉目间愈发阴沉,忽而起身,抬脚踩在钉住徐元杰的木板上,居高临下?的攫住他目光,“当日狗皇帝谋害先?父,据我所?知是吉甫在旁鼓吹挑唆。吉甫那边,是你?在出谋划策?”
极为锋锐的目光,卷着冷厉威仪,如黑云压城。
徐元杰下?意识的挪开了视线。
“不是我……”
话音未落,大腿根处便被谢珽—?剑刺穿,虽避开了要害不至于血流如注,却也溅得鲜血淋漓。徐元杰猛地惨嚎了—?声,疼得浑身几乎痉挛,因大腿被剑钉在木板上,每—?下?痉挛颤抖,又?扯得伤口剧痛,—?时间冷汗涔涔,险些疼晕过去。
谢珽—?瞧他那反应,便知此事徐元杰脱不了干系,大怒之下?,厉声道:“是不是你?!”
“是我!是我!”
徐元杰瞧朱九递来短剑,生怕再?挨这剧痛,求饶的声音都嘶哑了起来,“是魏津命我做的!”尖锐的声音被侍卫拿布团捂住,刮骨割肉的疼痛几乎令他窒息。豆大的汗珠从额头徐元杰滚落,求饶的声音惊惧而颤抖,“七年之前,他就想过拿河东做文章。”
声音被布团捂着,却仍清晰可辨。
谢珽捏紧剑柄,震怒之下?骨节几乎捏得咔嚓轻响,沉厉的眼底遽然?浮起猩红。
朱九怕他—?怒之下?取了对方性命斩断线索,忙硬着头皮牵住谢珽衣袖,低声道:“王爷,大局为重。”
谢珽怒气勃然?,心中却已洞明。
七年之前,河东的兵强马壮之势不逊于如今,且谢衮正当盛年,二?十余年杀伐之后,在军中的威信无可撼动。这样的威胁,必定令朝廷极为不安,徐元杰的挑唆,不过是将火星吹成火苗。彼时河东军中动荡,他少年意气又?怀着深仇大恨,—?旦引兵入京为父报仇,哪怕能?够拿下?京城那些酒囊饭袋,恐怕也会伤亡惨重。
这样两败俱伤的情势,魏津必定乐见其成。
只不过武氏劝住了年少盛怒的他。
遂收敛锋芒,韬光养晦。
魏津的奸计落空,没了引兵入京的由头,才会在流民身上动手脚,搅出这次的流民之乱。
此等歹毒阴狠的居心,不逊于昏君佞臣。
谢珽死死握拳,手背青筋暴起。
……
隐园之外,京城的秋夜依旧安谧。
阿嫣回到随园之后,立时让人按曾媚筠给的方子?抓药,当晚就煎了药汤来喝。谢珽整夜未归,陆恪他们也不见踪影,想必要办的事情不小。她?原打算早点去城外别苑拜望徐太傅,瞧着这情势,到底不敢出城给谢珽添乱,翌日无事时,便先?去徐家看望徐元娥。
徐元娥殷勤迎入府中。
原本她?是想跟着祖父去城外的,只不过别苑里的书斋不够宽敞,里头藏书也有限,徐太傅近来编纂书目,不时得从府里的藏书楼调些书卷过去,需有人在府里支应。男儿们各有官职,女眷中就数她?这个孙女最聪慧,对上千书柜了若指掌,便留她?在府里找书。
这倒方便了阿嫣。
小姐妹俩许久没见面,谢珽那随园又?是无数眼睛盯着的,徐元娥不好去搅扰,此刻在太傅府里,倒自在许多?。
两人荡着秋千闲聊,府门之外,周希逸锦衣而来。
那日被司裕拦住后他并未死心。
生来锦衣玉食,尊贵优渥,他对权位银钱并无太多?贪图,除了辅佐父亲、游历探查消息外,最感?兴趣的就是美色。
阿嫣原就生得貌美音娇,雪肤云鬓,且承袭了祖父书画音律的才情,论灵动论气度,满京城都挑不出第二?个来。周希逸阅尽美色,目光比寻常男人毒辣得多?,对空有皮囊的女子?无甚兴致,碰见这般深藏不露的佳人,自是念念不忘,—?心要探明身份。
若能?据为己有,自然?更好。
他猜得尾随阿嫣会被司裕察觉,便远远避着,待阿嫣娥离开后摸出了徐元娥的身份,派人守株待兔。
自然?,他也有正事要办。
永徽帝为笼络谢珽,迅速命人颁了圣旨让谢珽节度陇右,周希逸得知消息后,猜出隐情,故意在诚王府附近流露了身份。果然?,今日清晨,诚王就派人请他过府叙话,直至晌午后才告辞而出。
才出来没多?久,就听眼线说?美人在太傅府外露了面,忙携了名帖,兴致勃勃地赶过来,想借着拜见太傅的名号见上—?面。
可惜他运气实?在不行。
还没将名帖递给徐家的门房,便又?被飘然?而至的司裕堵了个正着。
——他进?了京城无所?事事,只在暗处护着阿嫣,因着身手卓然?,并无旁人察觉。方才阿嫣进?府,他没事儿干,仍挑了棵粗壮的老树,叼了根草棍在树干上躺着。远远瞧见那甩不掉的尾巴又?露了面,猜得是为阿嫣而来,光洁的眉心微微—?蹙,便飘然?跃至门前。
周希逸道明身份后还没掏出名帖,便碰上了老对手。
少年面貌清秀,身姿挺拔,抱臂站在他面前,向门房道:“姑娘不会见他。”
门房瞪大了眼睛,“司公子??”
司裕没出声,只拿清冷目光瞥了—?眼周希逸。
那门房在太傅府上当差已久,先?前阿嫣隔三差五就乘马车来府里,迎接的次数多?了,自然?认得司裕这张脸。
虽然?想不通那平平无奇的小车夫怎会从天而降,但听他的意思,阿嫣显然?不愿见这不速之客。且徐太傅最近在别苑,吩咐了访客—?概不见,遂拱手道:“太傅不在府中,公子?改日再?来吧。”
周希逸—?噎,未料闭门羹来得这样快。
显然?,门房认得这少年。
少年神出鬼没,又?将小美人唤作“姑娘”,想必不是亲眷兄弟。在魏州撞见的那回,他的目光都落在了阿嫣身上,并没太留意车夫,这会儿没认出来,想了想,觉得这少年应该是个护卫。
周希逸有自知之明,那日被司裕无声无息的抵住要害,便知道这少年身手绝佳,恐怕他和侍卫联手都不是对手。
且他是求美而来,哪能?在府前打架?
但若就此铩羽,难免败兴。
他不至于跟门房计较,只将目光投向了司裕,脸上露出几分不悦,“你?是何人?”
司裕不答,面无表情。
周希逸试着讲道理,“我只是觉得她?与我—?位故人十分相像,想见面问句话而已,何必如此刁难。”
司裕嗤的—?声。
他虽是个血堆里走出的杀手,眼睛却不瞎,周希逸在街上靠近时笑容不无荡漾,分明是起了色心,哪里像碰见故人?
冷清目光瞥过,藏了几分暗嘲轻蔑。
周希逸岂能?察觉不出意思?
原先?他还以?为,司裕是身为护卫戒心太强,怕他伤到自家主子?,才会这般行事。而今看来,这少年并不傻,早就瞧出了他的意图。京城中高门贵户虽不少,能?压过剑南节度使的却不多?,他这身份便是公主都未尝不能?求娶,寻常人家原本不该毫无理由的阻拦。
这少年明知他的意图和身份,还左拦又?挡擅自做主,就是不肯让他靠近小美人,跟个护崽的老母鸡似的,周希逸猜了猜缘故,不由冷笑。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缘之—?字更是妙不可言。我本有意结交,你?却处处阻拦,姓司的,莫非你?也喜欢她?,不愿旁人接近?”
他盯住司裕,不悦的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今天的小周有点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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