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正月十九.第二回合(2 / 2)
“可真是上心啊,晏大人发着烧,都还在指点文章,那些春闱学子要是知道了,也不知要怎么感激……”这考前的递往,不就是在培植门生,挑可为己所用之人吗?
夜鸣珂心头哼哼,又将他的奸邪用心猜度了一遍。
男子却浑然不觉似的,兀自谦虚了一下:“这点病痛,倒也不妨,还看得动文章的……”
大有以为天下学子指点迷津为己任的自觉,亦有些许……感觉自己身体还行脑子好用的自得。
“那你为什么把自己说得那么惨,害得我今日被骂了一上午!”
女郎豁然转身,猫腰下来,居高临下地,咄咄问他。
她终于,逮着个他掉坑里的机会,把那口气给撒了出来!
都看得动文章,却装病告假在家,不去上值,成心让她挨骂不是?
“……”晏西棠仰面,将那张气呼呼瞪他的小脸,凝看了少息,突然绽了笑,软软的问她,“公主那么聪明的人,不知微臣之用心吗?”
“……你就是想让我被他们骂!”
夜鸣珂被看得心慌,便撤了那对视,转身走开去。却依旧认着那死理。
“他们骂痛快了,是不是觉得自己更厉害了,办起政事来,又好又快?”晏西棠又追着来问她。
“……”夜鸣珂不答,心头却在转。
似乎,今日那小朝议上,她被数落一通之后,那后头的议事,确实有那么点意思,又好又快。大佬们都好说话得,让她有些惊讶。
“水至清则无鱼,让奸者有机可图,亦要让直臣有义可伸,是为上位者之道。”
晏西棠叹气,不觉又是那师傅上身了:
“能够有些无伤大雅的昏庸小事,让朝臣们来理论伸张,他们才有机会做直臣,朝中有直臣,才是皇家之福……所以呢,我这也是在帮公主呢……”
“……”夜鸣珂无言。
其实吧,这道理,一说,她就懂,甚至,不说,她也大概懂的。只是觉得,咽不下这口气罢。尤其是对他!他总是太聪明,有种将她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感觉。
“哎,我这是在帮公主呢……”那人见她低眉顺目地,没了声气,竟还强调着,来索要功劳来了,“公主怎么谢我?”
“谢你作什么?”女郎便挑了眉,气得再一次扑过来,一个矮身蹲跪到他身边,面对面地,换下一桩理论,“你还咬我呢!”
“你先咬的呀……”晏西棠伸出一只手,意思是给她看,那天晚上她抢卷轴时,在他虎口上咬的牙印。呃……其实,早都消得没了影儿。
“哈!我可没你这么狠!”
夜鸣珂便抬手,摸了唇角血痂,微微抬颌递脸过去,给他看。
这可是实打实的证据。纪无攸说她是疤痕体质,有个破皮流血的,十天半月都愈不全。
那人果然凑脸看来,还差点抬手来抚,抬至半空,凝了凝,终是撤回去了。
“啧啧,倒是哦,我也没想到,有这样狠……”却也诚恳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继而,桃花眼眸一闪亮,喉结一口吞咽滚动,又想了个补救的折来——
“要不,公主再咬回来?”
那俊美如画的男子,眉梢挂俏,眼眸含光,丰唇染笑,可能还因为低烧的缘故,面色上泛些潮意,有种说不出的魅惑与风流。
“你……”
夜鸣珂瞠目结舌,简直要疯了!
看着那笑面俊颜,只觉得是无比的犯贱与找抽。
不觉咬唇发狠。这般戏她,当她不敢咬吗?
那深园静室中,满地书册如海,孤男寡女,栖在一张地席上,一坐一跪,就那么尺间距离,眉睫可数,眸光可印,呼吸可闻……很容易就断了弦的。
有时候,恨的劲儿,跟痒的意,不怎么分得清。
然而,世事多蹊跷,无巧不成书。
这种时候,偏偏有不速之客来临。
“公子,容家小小姐来了!”
良笙在屋外,扯着嗓门喊。似乎是一边大步走,一边在通风报信。
那是一种主仆间的默契。
就见着晏西棠快速起身,一把还伸手来拉她:
“公主先回避一下!”
那神色,竟像个……要藏小情人的郎君。
“我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为什么要我回避?”夜鸣珂缩手,赖在那地席上,板着脸反问。
她看得出奇,她来了这半响,都不见他起个身,这会儿,来个容家小小姐,就让他如此利索,且还要将她藏起来?
是什么道理?
“那就不回避吧……”晏西棠笑着点了点头,有些无奈。
正要扬声跟屋外招呼。
“不不,我还是回避一下吧。”
夜鸣珂却突然起身了,抱过地席上的雪裘披围,主动往那一排书架边上的里屋钻去。
她突然心血来潮,改了主意,决定回避一下,然后,看看那位容家小小姐,究竟是来做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