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辩论(倒v结束)(1 / 2)
窗边的克里斯,身形有些寥落,但他离开的房间,却依旧热闹。
此刻的辩论桌上,看着骄傲地站在沙发上的同学,乔治反问道:
“所以,您的意见是,因为您的先祖创下了不朽的功勋,所以,您认为自已便可以永恒占有先祖留下的荣光?无论您是否拥有美德,是否承担责任,是否去理解和践行神灵的旨意?”
“不,阁下,身为贵族生而荣耀,这是我们先祖一代代积累下来,使我们自出生起便超越凡人的起点。这是在所有人刚刚出生,一切初始之时,我们还无法凭借智慧与美德去评判世人时,所确立的当前的秩序。”一位贵族少年自豪地回应道。
看着这边的热闹场景,刚入舞厅,一位被人簇拥着的的年轻公爵,也走进了房间。
“阿尔伯特公爵?”
看着来人,林琛想到了这些时日里,对方种种不同寻常的举动。
阿尔伯特的父亲,是维恩二世亲政的最大功臣之一,若无意外,对方本该与安东尼·诺克森一起,成为这一代皇储最亲密的伙伴。
然而,他的父亲,却在之后事关帝国未来的重要决策时,抉择失误,于是,就此离开政治核心。而随着最后一位丰收公爵退出了政治核心,丰收一系便彻底式微。
眼下,比起哈威斯特家族的昔日荣光,人们更愿意讨论这位年轻公爵的俊美容貌与高尚品格。
此时,金发蓝眸的公爵已经走近。
“安东尼。”阿尔伯特低声与林琛和未参与辩论的人们打着招呼,尽量不去影响场上的辩论。
“公爵,许久未见了。”微微颔首,林琛让出了一个位置。
阿尔伯特安静地走到他身旁,与他寒暄道:“安东尼,您在和学生们讨论些什么?”
“公爵,我只是作为乔治请来的裁判,来为他和同学裁决最后的胜负归属。”林琛目光指示着继续辩论着的学生们,问道,“您也要参与进来吗?”
“不了。”阿尔伯特面色温和地说道,“我才刚到,既不了解大家的辩题,也不清楚之前的形势,我还是做一个旁观者更好。”
“好的。”林琛有一搭没一搭地与阿尔伯特闲谈,但目光已经重新回到了场上。
在驳斥完乔治对贵族精神的质疑后,反对者继续说道:“绝大多数人,他们缺乏持续性地提升自身地位的动力与能力。以家族为单位,普遍而持久的向上进发,很难于这些在出生时便处于不利地位的人群,这样,他们又有什么资格去苛求超越我们的起点?”
“是的。”另一名贵族少年立刻对此附和,他的话里是掩饰不住的骄矜与傲慢,“我们生而具有高贵血统,我们的家族教育,使我们姿态优雅,举止礼貌,衣着得体,善于表达,知识丰富……从出生至死亡,我们始终恪守着这世间最美好的行为举止,维持着从古至今沿袭下来的高尚秩序。
这怎么可能为未受过教育的,粗鄙的文盲所能习得?”
“但是,你们所说的不过是用美好语言装点而成的狡辩。”一位衣着简朴,棕发灰眸的少年坚决地反对着这样的鄙视性语言,“这些外在的言谈举止都不过是秩序的装点而非秩序的内核。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人的自保,抚育和教育后代,认识神明和活在人间’这些人的幸福更为重要的东西。[1]”
在贵族同学的包围下,他冷静地说出自己的理解:“对于没有什么能力去改善自己生活的凡人而言,奉行神明的诫命,好好生活下去,并抚育后代,远比那些对他们的生活毫无作用的贵族式的繁琐行为礼仪重要的多。”
“至于你们所说的秩序,不过是——
由高高在上,享有特权的处境滋养出来的物质过剩与精神优越感,所共同塑造出的,用以区别自己与平民间不平等的道德逻辑!”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林琛不由得认真打量起了这个道出这般激进话语的年轻学生。
只见少年一脸倔强地盯着先前讽刺平民的贵族少年,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如果一切秩序在生来便已定下,如果世间一切尽归于传说中的时代里神灵所定下的规矩,如果我们把所有难以解释的问题,都简单地归因于未知的,超越一切的存在,那我们为什么要去探索世界的真理,那为什么那我们凡人的努力又在哪里?!”
安静。
屋子内陷入了彻底的安静,舞厅里柔美的歌声毫无阻碍地传了进来。
下一刻,林琛鼓起了掌,众人才如梦初醒地送上掌声,喧嚣瞬间淹没方才的寂静。
片刻后,林琛放下鼓掌的双手,面带笑意地看向乔治。
和棕发少年一组,乔治有些为朋友的雄浑的叙述高兴,可心中也酝酿起了沮丧的情绪——为对方那对自己那优渥但无所事事的生活的定义。
但是,他同样害怕朋友这赤、裸的言谈传出去后被人们怪罪。
于是,对着林琛,乔治鼓起勇气把对方挡在自己身后:“大哥,这是迪贝特(谐音debate辩论),他是我们年级最好的辩论家。”
林琛轻笑,和场上另一位爵位极高的阿尔伯特相互对视了一眼,便总结道:
“‘上天赋予永恒道德法则,为我们的行为提供准则;正义与真理让世界敬畏,对错首先要由法律定位。
陛下以法律正义统治大地,他们的命令有上天印记。因为权利来自最高上天,能将所有权威进行检验。’[2]
这是神灵的启示,通过原初之光,风暴之源,丰收之穗,依据信仰,传达给陛下及诸位教宗。
但在这世上还存在另一种启示,它依靠自然之光,之风暴,之丰收穗禾,传达给哲学家,让他们按照事物自身认识事物。[3]
因此,帝国不禁大学自由辩论,这是哲学的自由。[4]”
平和地扫过房间里的众人,林琛的目光最终停在了迪贝特的身上:“迪贝特先生,您的辩论令我感到了哲学的玄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