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峰回路转(2 / 2)
两个人聊了很久,日薄西山的时候,阮景才陪着她,顶着西餐厅服务生的怨念,结了两杯水的账出来。
看着蒋唯心母亲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阮景还是没忍住,宽慰了几句。
“阿姨,我理解您的心情,也知道您特别希望能为女儿的死讨一个说法。”
“但是我还是想跟您说,我们调查事情的真相,并不只是为了给死去的人一个交代,更多的时候,是因为活着的人还要继续生活下去,愤怒和宣泄不是生活下去的唯二手段,平静之后的告慰和希望才是——我想,蒋唯心如果还活着,也不希望看到您为了她的死,过得这么狼狈。”
日光昏黄,给周围的一切都渡上了一层金边,阮景看着面前的妇人眼眶又开始泛红,心里也不禁五味杂陈。
她自小父母离异,家庭观念淡薄,父亲远赴美国,母亲也远走他乡,成年之后就极少联络,就连她这次车祸失忆之后,想要试探着看看父母是否知道一些前情而联系他们时,父母也只是如常问候了她,并无异样。
该说的话都说完,阮景也只剩下叹气的份儿了,怒火可以被疏导,但悲伤不可以。
幸而,这一次谈话,她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或许能帮的上肖崇言。
只是,还没等阮景找上老周,常桉大清早一个电话,成功地把阮景从被窝里炸了出来。
“阮景,快点,现在来警局。”
常桉的声音很急促,阮景抓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沙哑地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一边问着,她一边汲鞋下床,抓起外套就往身上披,顺便看了一眼床头的闹钟,才六点多一点。
“哎呀别问这么多了,快来。”
清晨的街道更为冷清,阮景隔了十来分钟才打到一辆出租车,车里的暖风激得她打了个哆嗦,她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穿错了衣服,匆忙之间只套了一件秋天的薄外衣,车上,她逐字逐句地回忆着常桉的语气,他虽然语带催促,却并不慌乱,阮景狂跳的心这才稍微平复了一些。
在心底里推演了几遍蒋唯心临死前可能遭遇到的几种情况,出租车终于在警局的大门前停了下来。
常桉在大门口冲着她笑。
“阮景,这里,快过来。”
她拢着衣服走过去,常桉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单薄的外套上,吓了一跳,赶紧将她往大厅里面拽,嘴里不住念叨着。
“完了完了,都怪我事先没说清楚,想着给你一个惊喜,你是不是多想了,怎么慌地穿了这个就出来?完了,肖崇言看见你这样,肯定要给我甩脸子了。”
阮景一时之间没弄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直到二楼的某扇门开了,乱糟糟的脚步声和众人的交谈声齐齐响起,打破了清晨的静谧。
说话的人很多,有男有女,可是阮景立刻就从中辨认出了一个独特的音色,她猛地抬头向上看去——
正顺着台阶,一阶一阶走下来的那个人,不是肖崇言是谁?
他正跟他身旁一个五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说着话,意识到了什么,他止住了未说完的话,向她的方向望过来。肖崇言的脸颊上长了淡淡的青色胡茬,令他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憔悴,但这并不妨碍他的双眼在看到她时,骤地亮起,以及目光下移到她的衣服上时,又突然凌厉。
和他以往的温和不同,这一瞥竟然让阮景下意识地瑟缩,但这个“下意识”又令阮景忍不住呆愣,众目睽睽之下,肖崇言三步并两步走到她面前,脱下自己的外套,不容置疑地披到她身上。
周围的一切声音瞬间消失无踪,只余他的。
“抱歉,两周没洗过了,你凑合穿。”
阮景的手指碰到暖和的面料,似乎血液都因为暖意而加快了流速。
肖崇言似乎很满意于阮景这幅乖巧又安静如鸡的模样,仅剩的那一点凌厉目光悉数转移到了旁边卖呆儿的常桉身上。
常桉一个激灵,连忙告饶,“大哥我错了,你别看我了,这刚从警察局里走出来的人气势就是不一样哈,我都快给跪了......”
周围几个人都被他逗得笑了起来。
这当然是玩笑话,值得一提的是——阮景最终还是没当上拯救英雄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