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进山(1 / 2)
好不容易等到楚宁收拾好房间,两人各自坐下,商量着等到天黑之后,由陆之道出去打探一番,再决定是坐船还是翻山。
“昨夜在山洞也没睡好,你可以先在床上小憩一会,等天黑了再出去。”楚宁走到桌旁坐下,对陆之道说。
陆之道正拿着布正认真擦着剑,头也不抬,“我不困,你去睡。”
楚宁也不好再说什么,左右无事,无聊地看着她一点点地擦着剑,突然想起什么,便问道,“别人的剑都有名字,你的剑有名字吗?”
“没有,就是剑。”陆之道不明白她怎么这么爱起名字。
一个专属的名字,是留恋和不舍的开始,上次小灰的事情就有力地证明这一点,所以陆之道从不随便给周围的物件起名。
“那怎么区别你的剑与别人的剑呢?”
“就是……我的剑。”陆之道抬头看了她一眼,转而又擦起了剑身。
楚宁无奈地笑笑,由着她去了,自己则在一旁,支着头看她一丝不苟地擦了许久。
她低头认真的样子,倒让人觉得十分可靠,不知不觉地扬起了嘴角。
陆之道偶然抬头,见她望着自己,微微抿着嘴在笑,脸颊留下浅浅的酒窝,陆之道一脸认真地问,“笑什么?”
楚宁猛地收回了眼神,疑惑地问,“笑了吗?”
“笑了。”
“噢,走神了。”
磨蹭着到了天黑,谁也没去休息,陆之道提着剑便出去了,才推开门,突然想起答应过她“凡事要有交代”,特意转过身来说道,“我去码头看看。”
楚宁哑然失笑,学着她笨拙且刻意的样子,木木地点头应道,“好的。”
……
楚宁独自留在客栈中,正想着去将两人的手帕洗一洗,抬手间不小心碰到腰间的小竹筒,低头看了看父亲给她留下的竹筒,开口处被蜡紧紧封住了。
楚宁望着小竹筒,思忖片刻,还是没忍住好奇,向小二要了一把小刀,小心地将竹筒上的蜡封去了,取出了里面的东西——那些逼地她只能仓皇逃命的东西。
里面是之江巡抚与他人往来的信件,有十几封信紧紧地叠在一起。楚宁粗粗扫了一遍,了解了大概。
去年有段时间,之江省连日大雨昼夜不停,导致运河水位猛涨,可当地的官员不思如何抗洪安民,反而借机密谋炸毁堤坝,任由洪水泛滥,淹没了多个县的土地与房屋。
数以万计的百姓流离失所,亟待官府赈灾安抚,可是当地官员沆瀣一气,上欺下瞒,赈灾只是做做样子。逼的当地的百姓走投无路,只能卖了祖祖辈辈赖以生存的土地。可是官商勾结,压低土地的价格,原来五十石换一亩地,竟被压价至不到十石一亩。
楚宁清楚记得自己背下的账目,不到半年时间,兼并土地近百万亩。
他们往来的信中,轻描淡写地带过这些事,可细细去看,字里行间都藏着无数的苦难。楚宁看得后背发凉,薄薄的十几封信,竟仿佛有千斤之重。下定了决心,哪怕自己死了,也要想办法将这些证据公之于众。
难怪那些人费尽心机要找这些东西,楚宁突然有些后怕,随身带着的这个小竹筒太显眼了,万一被抓了,那些人一定会注意到这个小竹筒。
这些书信让楚宁感觉到强烈的不安,也不敢再随便将信放回原处,思来想去,叫来了小二,声称自己想看书,嘱托他连夜去买。
“按着这里写的书名,买两三本就够,如果没有这些书,就挑厚的买。”楚宁说着将列了书名的纸递给小二,顺带还给了不少赏钱。
小二得了赏钱,即刻眉开眼笑,乐得跑这一趟。
很快就将她要的书买了回来,笑嘻嘻地回禀说,“这个时候好多店都关门了,差点就买不到!好些书都没有了,我就按您的吩咐,挑厚的买。”
“有劳了。”楚宁接过书,将小二打发了。
随即将门窗都全部关好,趁陆之道还没回来,准备将书信重新藏好。
她拿起眼前的书看了看,风马牛不相及的两本书,一本《尚书》一本《楚辞》,打眼看去《楚辞》略厚一些,可相比之下楚宁还是更喜欢这一本。
迟疑一会,楚宁翻开了《尚书》,握起桌上的小刀,将书本中间几十页挖空,掏了一个长方形的小洞,将书信塞进了洞中。
做好这一切,便将《尚书》合上,拿起来看了看,从外表看起来与新书并无不同。
为了防止无意间散开,楚宁又解下自己的发带,将《尚书》绑了起来,仔细地在封面系上一个蝴蝶结。
书信算是藏好了,可是桌上一片狼藉,楚宁想了想,又将挖下来的那几十页无用的纸,塞回小竹筒之内,同样用蜡封好,依旧带在身上。
这样才稍稍安心一切,至少藏在书中,不那么容易引人注意,书本就和包裹放在一起就行。
想着这个事情,暂时还不能告诉陆之道,她原本的任务就是护送自己进京,想来也是一点都不知情的。
……
陆之道回来的时候,楚宁已经将一切处理好,打了水正若无其事地在洗手帕。
“怎么样?”楚宁抬头问道。
“码头昼夜有人守着,乘船的人都要搜身。”
“那我们只能进山了。”
“对,先休息,明日一早动身。”陆之道过来试图接过帕子。
“马上洗好了。”楚宁用手肘将她推远了些,指着有些发黑的水,“你看你的手帕有多脏。”
陆之道挠了挠头,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好意思去做别的,只好站在边上干看着。
楚宁将两人的帕子洗净,并排晾好,才转身过来看她,“傻站着干嘛?你不休息吗?”
“要休息。”
陆之道闻言去搬了一把凳子,摆在门口,抱着她的剑坐下,往门口一靠,闭了眼就准备睡了。
一顿操作看的楚宁一脸茫然。
“木木……不然你睡床上……”
陆之道闭着眼睛皱了皱眉,将头微微撇向一侧,开口道,“不用。”
“可是明日还要赶路,该好好休息。”
陆之道有些无措,甚至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人的好意,只好别扭地紧闭着眼睛。
“你去床上睡。”
“……”陆之道张了张嘴,好半天才吐出两个字,“不是。”
“什么不是?”
“我要守着。”
“你该不会打算一路都坐着睡吧?你要修仙啊!”
“不……不修仙。”
“去!床上去!”
陆之道尴尬地起身,无措地站在一侧。
“你要是不放心,就把桌子堵到门边去。”楚宁提醒说。
“好。”陆之道敏锐地从话里接收到任务,赶忙去搬桌子。
楚宁看她忙着搬桌子,笑了出来,调侃道,“好好与你说话你不听,非用命令的语气你才听得进去么?”
陆之道挪好桌子,垂手立在一侧,并不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