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演技(1 / 2)
楚一霖再次来到片场的时候,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
依旧是学生一样的装扮,身边没有跟着助理,到了剧组,跟相熟的几个工作人员打了招呼,就找了一个角落坐下看剧本,低调的不像是楚家刚找回来的少爷。
姜喻从楚一霖身上收回目光,拍拍身边的经纪人道:“你确定是他?不是说楚董很宠弟弟吗?怎么还是以前的老样子?”
姜喻是《碧云天》剧组的男三号,说是男三,其实和男二号的戏份差不多,在男二号周泽的频频作妖下,导演已经愤怒到让编剧改了不少剧本,把姜喻扶成男二了。
周泽原本是带资进组,就算是演技再烂,地位也难以撼动。谁知前不久不知得罪了什么人,被自家金主好好教训了一通,最近老实的像个鹌鹑,被改了剧本也怒而不言。
前两天,姜喻和自己的经纪人接到通知,说是大老板楚启珩失散多年的弟弟找到了,此刻就在他们剧组演一个男配角,名叫楚一霖,公司暂时没有合适的经纪人安排给他,现在事情也少,让姜喻和经纪人在剧组多多关照,但没事的时候也不要过多打扰。
姜喻就奇了怪了,楚启珩操着宠弟狂魔的人设这么多年,相熟的人都知道他有个一直想找到的弟弟,真找回来了,就是这么个待遇?
“是啊,不过听说是楚少自己要求的。”经纪人解释道,“我听冯总说,楚董最开始恨不得立马组建一个团队把人捧到天上去,楚一霖反倒比自家哥哥清醒的多,说是接到的第一部戏要好好演,一切照旧,要凭实力说话,不走偶像路线。好像也不太喜欢别人知道他身份的改变,所以让我们也别太高调了。”
姜喻看楚一霖的眼神有点不一样了,“我以前就觉得这个演员踏实……没想到还真有这种放着现成的捷径不走的人。”
“走什么捷径?”经纪人感慨道:“他哥哥就是最大的捷径!他想干什么,楚董都会支持他,想要的结局全都铺在眼前了,选哪条路,只是路上风景不同罢了。”
“啧,说的也是。”姜喻想到自己演艺路上的艰辛,忍不住有些羡慕。
不一会儿就到了姜喻的戏份,恰好化妆师叫楚一霖过去化妆,两人迎面相见。
姜喻还没开口,就见楚一霖冲他露出一个微笑,欠了欠身,道了一声:“姜老师早。”
姜喻连忙回礼,两人擦身而过之后,姜喻停住脚步,愣了愣。
——他怎么觉得,这孩子的气质变了很多?
之前他对楚一霖的印象不错,完全是因为他演戏踏实认真且颇有天分,可是从性格上来看,他总是闷闷地不爱说话,与人相处时太过拘谨,甚至有时候缺少存在感,这种性子在娱乐圈恐怕走不长久。
印象中他以前都没怎么见楚一霖笑过,可是刚才他那一笑,竟让人如沐春风。
以前的拘谨感完全不见了,他举手投足之间从容不迫,带着些优雅的味道,整个人都让人感觉舒服、生动了很多。
难道,这就是家世带来的底气?
这种自信对人气质的改变也太大了吧……
姜喻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走去,不得不承认自己酸了。
妆画好之后,很快就到了楚一霖的戏份。
此刻他万分庆幸自家哥哥要求导演给自己排出了几天空闲的时光,让他得以把剧本好好看了一遍。
今天一上来,就是感情极为充沛的桥段。
这场戏是他和大反派的对手戏,而这位剧中的大反派不是别人,正是他所饰演角色的亲生父亲,也是平原侯。
和他对戏的演员是位老戏骨了,名叫方青,在楚一霖的记忆中,这位前辈不急不躁,很喜欢提点后辈,当初楚一霖与他对戏的时候,没少受到他的关照,因此一直感念在心。
于是趁着还未开拍,楚一霖一见到方青,就双手握合在前,笑着对他行了个拱手礼:“方老师。”
他身着青色的古装,头戴玉簪,这一礼拜下去,更是显得人温润端方。一旁的场记注意到了这一幕,愣了愣:楚一霖这么早就进入角色了?平日里,他在开拍之前可不是这样的状态。
方青也笑着回了个礼,道:“小楚今天状态很好嘛。”
楚一霖笑笑,就到自己该去的位置上去了。
“准备!”蔡导喊道。
古色古香的室内,烛光昏黄。
少年在软塌上随意坐着,一腿伸直,一腿微曲,姿势也是浪荡不羁,与平日里温润端正的样子大相径庭。
他一手拎起酒壶,清澈的酒液缓缓淌入杯中。他放下酒壶,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些许酒液溢出嘴角,他也不管,任由那酒液顺着脖颈流入衣襟。
酒杯被“哐”的一声放在桌面上,与此同时,不远处传来推门声。
少年听到了,握住酒杯的手指紧了紧,眼睫轻颤,缓缓向着镜头的方向,转过头来。
他的眼神中映着烛光,却幽暗如夜,面上神色不变,却让人感受到一种无声的悲凉。
上一条是男二和男三的对峙,拍的不太顺,蔡导觉得自己的心脏要气出毛病来了。这条开拍的时候,蔡导心想着两个演员都比较省心,刚开始还有些心不在焉儿,看着看着,却忽然直起了身体。
——这不应该是楚一霖能够表现出的悲凉。
楚一霖演技是还可以,但是毕竟年纪小,经历太少。蔡导认为,他应该可以表演出悲凉的感觉,但多少会有些故意为之的生硬感,却从未想过,他的表演可以如此浑然天成。
那股悲哀如有实质,像是一张大网,不仅把他自己笼罩其中,甚至连旁观者的心也被抓的牢牢。
镜头忠实地记录下了这一幕,直到镜头中走入了另一双脚。
“羿儿?”侯爷有些意外,眉头微动,神色却依旧平静。看到楚一霖的样子的时候,眼中又带了些愠色。
他步履不变,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久居上位者的从容。
他在距离楚一霖不远处停住了脚步,沉声怒道:“这是你喝酒的地方吗?”
声音虽怒,但神色依旧淡淡,仿佛没有什么事情是值得他付出情绪的。
楚一霖听后,神色亦是不变,片刻之后才将伸开的腿收回,缓缓起身,在站直之前打了个趔趄,俯身撑住桌子,顺手将桌上的酒壶捞起,踉跄着走下软塌,将鞋子遗忘在了身后。
平原侯神色不变,静静地打量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楚一霖站定之后,忽然提着酒壶,张开双臂,笑着说道:“父亲是觉得,我不该在这里吗?”
他笑,甚至连眼角都是弯的,然而眼神中却没有染上该有的笑意。
那瞳孔之中,是一团幽暗的火。
平原侯意识到不对,静立着不发一言。楚一霖得不到他的回答,缓缓放下了手臂,眼神还直直地盯着自己的父亲,仿佛想要从他的神色中看出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