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见出口(2 / 2)
偃羽煦一直挺好奇为何偃家没有任何旁的亲戚,可问起时,偃淮也总是避而不谈。偃羽煦一直记得有一次,她曾偷偷看到偃淮走入一间她从未见过的上锁的密室,于是想方设法趁了偃淮疏忽溜了进去,最后自然还是被捉住了,差点被关了禁闭。但她虽然只是慌忙地瞥到了几眼屋内的场景,却是一直无法忘记。那昏暗阴冷的屋子正对着几排长长的架子,而架子上密密麻麻摆放的都是沉黑的灵位,每一个灵位前都供奉着一盏长明灯,因为开门进入的风微微闪动着,如闪烁的繁星点点。而几乎每个灵位上所书的名字,她都不认识。
她问过她爹爹那些人都是谁,可偃淮只是沉默。
偃淮在她的印象中总是沉默不语,双手灵巧得可以创造神迹,可眉宇间却凝固着永不散去的阴郁,哪怕对待她时是尽量温柔的,忍耐她的一切胡闹任性,但偃羽煦偶尔会意识到,她的爹爹一直有着属于自己的一个沉浸其中的世界,其中埋藏着不肯让她知晓的痛苦阴霾。
好在她天生不会被这些事情困扰过多,第二天便缠了吴不赌带她偷溜出门跑到庙会玩,热热闹闹地买了许多实际上再粗糙不过的小玩意儿,听了戏看了杂耍,还差点被吴不赌又带去了赌场,后来还是被前来寻她的裴君子给揪了回去,不过裴君子并没有向她爹爹告发,只是教训了吴不赌不准再带她瞎跑。
但在这崖下,自然不会有甚么庙会,团圆饭的内容除了鱼与野果也并无其他内容,更何况她们根本没想起这茬来,就平平无奇地过去了,直到今天她才突然发现这件事情。
偃羽煦有些惆怅。
幼时照顾她的老仆给她讲过关于过年的传说,在大年三十那晚,需要熬岁以迎新年,据说这天会有一种叫做“祟”的小妖,在夜里摸熟睡的孩童的额头,被摸过额头的孩子便会惊醒啼哭,发烧不止,为了驱赶祟,需要以红纸包上铜钱放在枕头下,用来惊退祟以保孩童平安无事。于是她幼时每年大年三十都会努力硬撑着不睡觉,就是想看看这传说中的妖怪到底长什么样,只可惜她从来没见到其庐山真面目。
而今年,她竟是不知年三十到底是哪日,而那天她大概也只是和平日一般的作息入眠,更别说有压岁钱了,可她依然平安度过了新年,或许是那叫做祟的小妖不愿来这偏远之地,或抑是因为,她已经不再是孩童了吧。
她爹爹是否是在寻她,是否很担忧?今年的团圆饭是不是也无心吃了呢?
对家的思念很突然地从心底喷涌而出,像是冲破了个口子,无法堵住,她有些懊悔起自己的任性了。
“家么……”
修依听着偃羽煦絮絮叨叨,喃喃地说了一句。
偃羽煦口中的感情对她来说似乎十分遥远,她努力回忆,也只觉得心中空落落一片。偃羽煦说过,她是清灵派的掌门,那么,清灵派是她的家么?她的父母又是谁?她想不起来,当她努力回想时,她甚至感觉有种莫名的抵触与生疏。清灵掌门对她来说像是个冰凉而遥远的头衔,还不及她片刻不离左右的却邪剑有温度和实感。
她正有些走神,身体也依然重复着反复挥剑的动作,突然,她觉得自己剑下一空,像是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
紧接着,她听到细微的崩裂声,然后有碎石从头顶掉落下来。
“好像这石头裂开了?”偃羽煦惊喜地叫到,上前用尽力气最后补了一剑。
在这洞穴中所留下的最后一把完整的石剑终于在这一击总不堪重负,断为了几节,而这堵塞在通道尽头的巨石也终于从中间那到深深的凹痕碎裂,明明它曾是那么的坚不可摧,可当它有了第一道裂口时,更多的裂痕顺着石头的纹路从内部开裂,发出了沉重的哀鸣声,并且开始迅速地崩溃为大大小小的碎石。
它彻底碎裂开了。
腾起的烟尘遮掩了整个通道,甚至连相互的人影都无法看清。
偃羽煦与修依一时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巨大的烟尘呛到了,呼吸间都被粗砺的灰尘碎石所充满,不得不拼命咳嗽起来。可当烟尘逐渐平复,归回地面,她们看见了彼此灰头土脸的面孔,以及从洞穴外射入的那一道微弱的阳光。
是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