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利息（1 / 2）
图审会议之前，甲方会把问题先返一份回设计院，这边大概理清楚什么问题，去的时候效率就会高很多，洛城和徐菲菲一个结构，一个建筑，都是才毕业一年的新丁，问题很多。
姜幼宁看两个小孩整理得困难，自己也就留在办公室，一边扫规范，一边答疑，再加上不是她的工程，要重头熟悉图纸，时间有些赶，姜幼宁吃住都留在了公司。
夜晚安静，喧嚣止戈，洲际大厦17楼办公室的灯还在亮着。
宋阳刚和风控部法务部开完会上来，见自家老大坐在椅子上，面沉如水，颇有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架势，纳闷问，“怎么了，老大你最近暴脾气有复发到十年前的迹象了。”
宋阳扫了眼他亮着的手机屏幕，微信聊天框，云乡别墅群上部结构施工图答疑word文件，发送失败。
宋阳诧异，一下没崩住，“难怪你下午要让我找什么工程答疑，哈哈，原来是制造和学神聊天的———呃。”
在对方像看个死人凉透了的目光中，宋阳像被捏住脖子的鸭子，笑声戛然而止，好一会儿才道，“老大，姜伯伯拒绝了法务部门的帮助，都不能听人提起耀星两个字，一提就要炸，人给赶回来了，但姜伯伯家还是有点关系的，一个叫文婉的女律师给姜伯伯推荐了京市的邹明昊，有他在，能最大限度降低姜家的损失，问题不大。”
邹明昊擅长经济犯罪经济纠纷，比法务部门的孙胜还要出色一些，迟禹危沉吟，“把查到的资料直接移交到邹明昊手上，他有需要帮助的地方，你们这边从旁协助，找机会打探一番，看姜家的事了了以后，邹明昊有没有兴趣在耀星挂职。”
邹明昊无疑是人才了，能挖肯定要挖，尤其对方竟然来了C市，更是机会难得，宋阳点头，“好，我先接触下试试。”
作为一个优秀的特助，有义务帮助老板排忧解难，宋阳说完正事，想了想问，“老大，你是不是想和学神正正经经的重逢，想让她想起以前的情谊，像正常分手的恋人一样复合，而不是因为感激，被捆缚在你身边。”
迟禹危未言语。
宋阳觉得有些残忍了，“可是老大，十年真的太久了，你一直单身，但是学神没有，而且学神真的特别理智冷静，逝去的感情是不太可能还存留在她心里的，你要这样追学神基本是追不上的，她只会干脆利落地断掉你们之间的联系。”
宋阳顶着对方沉沉的目光，摸了摸自己特意剪的寸头发型，“学神不来勾引你，可以换老大你勾引学神啊。”
迟禹危缓缓问，“……怎么勾引？”
难得有自己超出老大的特长，宋阳精神抖擞，出谋划策：“老大，你这么好的颜值和身材，往学神面前一站，她眼里还能看到别的男人么？”
迟禹危掀着眼皮看他，“色/诱不要想，委婉的她理会不到，下一个。”
额，白瞎了这么好的皮囊，宋阳想半天，“那直接打电话啊！”
迟禹危沉默，半响道，“在我二次加上微信后，变成空号了，微信号已经注销。”
这么绝！宋阳立刻道，“去学神楼下等！”
“……”迟禹危：“她为了躲我，直接搬到了设计院吃住，三天没回家了。”
！！！宋阳绝倒，“我的天，老大你到底哪里不好，学神这么讨厌你！”
迟禹危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打火机，墨眸深不见底，以前是穷，现在不知道了。
宋阳想想都难，“要不老大，咱们就当兄妹好了。”
幽蓝的火光加深了眉目间的重影，迟禹危不语，6号，这天，她一定会休息的。
6号早上基本敲定了图纸疑问，姜幼宁从设计院出来时十二点，手上没什么事，有些无聊，开车绕去了玩具城。
市中心汇都广场A栋顶楼一家名为‘旧时光’的玩具店，打着大人童趣的理念，出产的玩具精巧独特，有趣，高度智能化，质量好，版权合法，价格适中，一开始只有便利店大小，这三年渐渐有了名气，很多来C省旅游的人都会特意过来逛一逛，淘一淘，每天客如云来，店面扩建了三次，现在足足占据了大半层，生意火爆。
姜幼宁身份证上的生日是3月18，但通常她都8月6号这天过，也没什么特殊的行程，多数是在玩具城逛一天，打发时间。
四年前在单位门口接到了传单，知道这家店后，她差不多有三分之一的休闲时间是在这里渡过的。
可能因为外面下雨了，再加上限流周，今天店里客人不太多，零星的几个，一半以上的还是小孩子——不光是大人，小孩子也喜欢来‘旧时光’，正拿着柏树叶做的植物胎包踢来踢去，花样繁杂，笑闹声一片。
门外也有机器人撑着皮筋，甩着跳绳，大人小孩一起跳的。
店长关秀对她很熟悉了，“今天朋友不在，自己过来的么？”
姜幼宁点头，“她今天有事。”
“今天下雨天，人不多，不过抽奖的单品多，可以抽三次。”
客人今天穿了圆领条纹衬衫，外头罩了姜黄色宽松薄毛衣，牛仔裤，白布鞋，微卷的长发松松扎在脑后，露出一截修长的脖颈，减龄的着装配着清雅的气质，看着玩具时，眼睛不自觉亮晶晶的，反而很可亲可近，关秀和店员都忍不住要祝福，“姜姐姐今天肯定能抽中宝贝。”
姜幼宁弯了弯眉眼，“谢谢。”是一些特殊的单品，价格都不贵，只是抽中了才可以花钱买，实名的。
关秀把身份证递还给她，笑道，“五点的时候开始抽，到时候会发公告提醒，姜姐姐可以先逛一逛。”
“谢谢。”
关秀给了一瓶水，让她玩的开心，也不跟着，留给她足够多的空间，和店员们在前面忙活。
店员李慧忍不住小声同店长问，“能不能要个微信啊，我堂哥人长得帅，家境也不错，就是没女朋友，肯定能看上这个姐姐，光看长相外貌，哪里像27了，气质也好，就是感觉她进了店里好像很开心，小孩心性，和气质不符。”
关秀推了推她的脑袋，“别想，多在这工作两年，你就知道了。”
李慧没听懂，但也没再多问，接着去收拾货架了。
这里什么样的玩具都有，最近似乎出了复古题材，门口就放着陀螺，滚铁环，弹珠。
木质陀螺，棕树绳，很有年代感，姜幼宁不爱玩陀螺，看看就过了。
往里面有一种塑胶球，摔在地上会响，也不会烂，只会瘫成饼，拿起来甩甩又恢复了原样，特别解压，估计好多人来摔，里头有一个日本鬼子和倭寇鬼被摔得超出了弹性限度，回弹损失，变型扭曲了。
白骨精摔了骨头会完全碎开，但骨结间有吸力，一分钟内会迅速自动组装愈合，它能自己把自己的脑袋装回去，特别智能，小孩都喜欢摔这个，毕竟白骨精确实有一点点讨厌。
往里有一揉就吱吱叫的小兔子，也有呜呜呜开过的小火车，小火车外表和其它的小孩玩具没什么不同，但是虹膜解锁，你看它一眼，它给你出一个彩蛋，恐怖系列有恐怖鬼，甜糖系列有喷泡泡丢糖拉麦子的，还有夸夸夸小兵人，有365句夸夸词，一天一句，一年不重样。
再往里是系列手办，梁山一百零八好汉做得逼真精湛，上古十大凶兽还原得栩栩如生，拿在手里，会吞云吐雾，还会法天象地，手指一戳，饕餮张开锯齿大口来咬，咬到了会蹬蹬瞪顺着手臂爬到肩膀上蹲下来，亲亲蹭蹭，咬不到要哼哼，扭啊扭的特别能撒娇。
混沌大王是直肠子，透光，拿起来可以当望眼镜用，姜幼宁发现设计师给八爪蜘蛛穿上了十六只棉拖鞋，摸了摸是毛线织的不是涂料，被逗乐了。
八月的C市是雨季，外头下起了绵绵细雨，拼图和积木区没有人，姜幼宁一人占用了一个包间，拼图接着上次没拼完的拼，原尺寸的清明上河图，拼了还不到一半，积木搭建的是真园林，她本身土建专业，搭建起来就有趣多了。
休闲的时间总是很短过得很快，姜幼宁拼一会儿拼图，搭一会儿积木，听到要开始抽奖了，早早地去排队。
这会儿人就多了。
姜幼宁前面站了不少小孩子，家长在旁边等着，到姜幼宁的时候，她挪到一边挑选，有念诗的孙悟空，也有逼真的管家机器人啾啾鸟，十八班武艺罗汉僧，军演阵列气势恢宏……基本上每一件都很有特点，姜幼宁犹豫挣扎，最终选了最喜欢两个。
单品库总的是两百件。
关秀见她当真是挑选出了百分之一里的那两件，再联想到去年，前年，心里的震动几乎可以用震惊来形容了。
一个是迷你歌姬，里面安装了优质播放器，存储了两百首好听的优质音乐，有新有旧，种类不一，还有朗读版唐诗宋词，朗读版西游记，只有啤酒瓶盖大小，携带方便，随便挂在哪里，都能用。
关秀大概介绍了一下，“歌姬里装有警笛声原声文件，置顶了，可以定时播放，声音由弱到强，很能吓唬人。”
一个是科幻摆件，题意为桃花源游记，基本上是按照景秀山川复刻的动画浮空投影，打开后高山巍峨，翻飞云瀑大开大合，北国飘雪红梅初绽，兰亭曲水流觞，孤烟荒漠长河落日，浩瀚星海无尽无垠，碧水青山徐徐铺排开，浮在半空中，震撼，逼真，又美轮美奂。
今天好像大家都很幸运，前面抽其它礼物的小朋友都抽到了想要的，欢呼着开心不已。
姜幼宁双手合十地祈求，眨着眼睛看着关秀，屏住了呼吸。
她站在一堆小孩子里，丝毫没有成年人的包袱，也可能是因为带着口罩的缘故，关秀勉强压住心里的震动感慨，输入了名字，毫不意外的，总共三十一人抽这两件玩具，名字只会停在姜幼宁三个字上。
“哇！”
围观的客人也跟着欢呼，“这个玩具还有没有啊，我也想要，就这个摆件，关了灯真漂亮，绝了，还有卖的么，给个路子，我去买，定制行不行？”
“好梦幻，逼真，高科技，妹子，你卖吗，我出五倍价。”
姜幼宁抱着玩具，眉开眼笑地摇头。
关秀看她弯弯的眉眼，心想设计玩具的人，看见她这样开心，心里必然也是快慰的，两百件里，她独独能挑出这两件，两件专门为她设计的，就是她最喜欢的，最合她心意的。
关秀想了想从柜台下拿出了另外一件，两百件中的另一件，昨天才送来的，是唯三之一，刚才没被主人选中，孤零零地放着，关秀有些不忍心，毕竟都是用心，为的红颜一笑。
关秀解释说，“这是幸运星可以参与抽取的玩具，同时抽中两个单品玩具的客人可以参加，今天好像就三人，姜姐姐要不要试试。”
竹屋依山傍水，屋子里灯光暖黄，圆月高悬，竹林篁篁，院子里有个卷发小公主，趴在一只大熊猫身上，手里拿着书看，怡然自得，旁边桌子上一只熊猫幼崽，正努力地动着脑袋和小爪爪想要翻身，好多客人都说这是龙猫嘛，只是龙猫变熊猫，小精灵变熊猫幼崽。
做工精致，漂亮，逼真，可爱，姜幼宁点点头，“抽。”虽然一样是要花钱买，但抽奖就增加了惊喜的点。
三个人中奖的概率又很高，关秀给了一个纸箱装起来，姜幼宁付了钱，看了时间才发现自己在这儿玩了一整天，有些不好意思，又捡了很多适合小孩子玩的趣味玩具，一并付了钱，才要回公寓了。
关秀把她送到店门外，“拼图和积木给您收好，有空来接着玩就可以。”
外面雨也停了，姜幼宁道了谢，“今天真的幸运，谢谢店长。”
关秀笑笑，“客气了，下次再来。”
单给玩具有点少，姜幼宁又去文具店挑选了些本子，素描纸，绘画原料，笔纸之类的，一并送去了市孤儿院，绕到长明街已经晚上十一点了，可能因为她这几天住在公司，没回公寓，车位被占了，她只能暂时停在外面的路堤车位上。
夜凉如洗，刚下过雨，连空气都透着凉意，清新怡人，姜幼宁心情很好。
公寓门口立了个身影，路灯隔得很远，亮度朦胧，对方整个人沉在阴影里，清冷，轮廓冷硬，逆着光，眸色漆黑，辨不清喜怒情绪，却因凉薄的月光，眼底未散的血丝，平添了几分颓唐。
挽着手出来的两个小姑娘偷看了一眼，红着脸快步走开，错身的时候姜幼宁听到对方在议论。
“到底是在等谁啊，长这么帅还要等人啊，好几个小时了，最近天天来。”
“不知道上去要个微信给不给啊。”
“你去吧，我等你。”
“算了，感觉不是普通人，有距离感，去了也白去。”
两个小姑娘议论着，踟躇，还是离开了。
姜幼宁望过去，对方却好似感知到了一般，朝这边望过来了，那瞬间像星辰落入眼眸，深邃得像海。
那边的人已经走过来了，声音低沉，“工作很累么？”
姜幼宁摇头，“有事么？”
鹅黄色的宽松毛衣里露出了一点条纹衫圆领，衬得她肌肤莹白如玉，扎高的马尾垂在脑后，抱着个盒子，杏眸湿润润的，心情不错的样子。
今天对她来说是很特殊的一天。
迟禹危纵然有再多的质问，看她这样子，也不想问开口了。
倘若只有这么点耐心，他也走不到今天。
夜凉如洗，迟禹危眼底有波澜，神色却很平静，声音低沉，淡淡的不带情绪，“发了图纸答疑给你，发送失败，以为你被外星人抓走了，过来看一看。”
哪里有外星人呀，姜幼宁被逗笑了，“你给我打个电话就好了，不用等这么久。”
迟禹危心脏停顿，立刻拿手机拨了一遍，没听到铃声或是震动，很快反应过来她是换了号码，在被屏蔽的陌生号码短信里找到了对方几天前发的换号信息，复制号码拨打，成功了。
没有拉黑他。
反而是在换号的时候，给他发了换号短信。
高中时姜幼宁也换过号，兼职组，家人组，曹雪，外加一个男朋友。
昏暗的夜色里，他深邃的眼眸里倒映了整个星空，璀璨光亮，本就生得俊挺，这下散了些清冷颓唐，眉目间的欢快愉悦与倾泻而下的月光一起，相得益彰，路人的目光都忍不住要落在他身上。
姜幼宁理会不到，她想上楼拆玩具，“30639109，我的□□邮箱，文件直接发到我邮箱就好了，明天会答复。”
“嗯，晚安。”
“晚安。”
过了零点迟禹危才开车回家，接到了宋阳的电话。
宋阳很激动，也觉得很神奇，“真绝了！玩具店那边刚来了消息，买走了！三件都！说学神中午十二点多到的，店里面淘玩具淘了两小时，拼图积木玩了一下午，抽中玩具时小孩子一样，开心坏了。”
迟禹危交代道，“中秋节年礼，店长和员工都多加一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