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洞房(1 / 2)
等宫嬷带着侍人齐齐退下,司马衷暗中颇为嫌恶地看了羊献容一眼,伸开双臂命令道,“宽衣。”
羊献容抿抿嘴,任命地上前伺候。褪下最外层的喜服,两人如观音对坐般面对面坐在床上。
床帐外的灯光影影绰绰。
“我刚刚说你长得好看,我欢喜你,是真的。”司马衷半天不说话,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羊献容眸光轻闪,微微撇开头:“多谢陛下夸赞,但妾从未想过以色侍君。”
“我,”司马衷被顶嘴,一时间呐呐不知说什么,瞪着眼道,“我既然夸你,你答应就是
了,推拒什么。”
“陛下可是在羞辱我”羊献容忍不住冷眼扫过去,“不然何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将妾比以伎人?”说这话时,她不由想起了刘曜口中的歌伎,心情不自觉沉闷起来。
不,她不该留恋故人,而应该活好当下。羊献容轻轻缓口气。
她告诫自己,她与司马衷不仅是夫妻,还是君臣,更要小心谨慎。
“你,”司马衷被吓到,瑟缩地后退一下,梗着脖子道,“你做什么要生气,我告诉你,你不许跟赵王告状!”
羊献容蹙眉:“荒唐,我做什么要跟赵王告状。”她本来就心情不佳,没想到陛下还如此不可理喻,羊献容作为大家之女,着实觉得有辱风范。
“你难道不是他派到我身边的细作吗!”司马衷一时口快说出心中所想,说完看对面盘腿坐着的羊献容脸色沉下去,顿时后悔了。
羊献容心下一凉,她没想到陛下是这么看她的,“陛下此言何意?我羊家百年世家,还不至于沦落到让女儿嫁到宫中做权王的细作。”
“你们聪明人就是会哄骗人,我才不信。”司马衷心里害怕,不敢过多争辩,拉开被席就打算睡下。
羊献容看着面前被子里鼓起的一块小丘,郁闷地干脆也扯被子睡下。
不到半刻钟,旁侧的被子里突然传出司马衷闷闷地声音:“我本来是打算跟你虚情假意一番的,但是我自己笨,暴露了。但是,你刚才说你们羊家不会当赵王的细作,我相信了,所以你不能去告状。”
听完,羊献容简直不知该作何反应。
“你听到没有,朕命令你。”久久没等到回复,司马衷底气不足地追出这一句。
羊献容只好回答:“是,妾知道了。”
身旁一阵悉悉索索,然后没了声音。
羊献容却辗转难眠,脑袋里糊成一团乱麻。
想来刚刚那个宫嬷就是赵王的眼线,司马衷在她面前装模作样,既是装给宫嬷看,也是装给她羊献容看。但羊献容已经看破了,宫嬷看没看破尚不可知。可是赵王或许并不在乎司马衷是否真心满意她欢喜她,只要知道司马衷顺从他就行了。
难道,赵王和陛下之间的关系已经如此严峻了么?
赵王废死贾后、逼迫陛下,以后会不会夺权篡位?那她和陛下会被如何处置,也被废死?不,不至于。昔日曹孟德挟天子以令诸侯,也不过是将汉献帝囚禁许都;今朝开国司马公,也不过将曹奂囚禁陈留封地,而且司马公都已经死了,曹奂还活着呢。
想来,赵王是不敢弑君的……
羊献容越想越心虚,心里压抑得很,许久才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夜半,羊献容被枕边人弄出的响动吵醒。身侧的司马衷裹在被子里的身躯一耸一耸,这是在……哭?
羊献容抹把脸让自己清醒,下床点燃一盏烛台端过来,推推司马衷的身子,“陛下,陛下?”
司马衷没反应。羊献容只好擅自将司马衷的身子掰过来,果然是在哭,哭得枕头湿了一大块。
羊献容觉得颇不可思议,虽然她知道陛下智力有损,可是他都是到四十的不惑之年的人了,竟然能轻易在床榻之上哭出来。但她此刻只能道,“陛下,您怎么了,与妾说说可好?”
“我,我害怕。”司马衷终于敢说出来,他紧紧抓着羊献容的手腕,“你聪明吗,你跟南风比谁聪明?”
“陛下问这个做什么?”羊献容不解地蹙眉,回答道,“贾后聪颖无双,臣妾自愧弗如。”
“算了,没关系。”司马衷抬衣袖擦去眼泪,“我就病急乱投医了,不管你有没有南风聪明,反正以前都是南风保护我,从今以后,你也要保护我,不管我遇到什么麻烦,你都要给我想出办法来。”
羊献容霎时面无表情,点了点头,“是,可是陛下,您能告知妾,您方才为何而哭吗?”
“我——”司马衷眼神躲闪,一副不愿回答的模样。
羊献容就站在床前静静等着,也不催促。
“我实话告诉你吧。”司马衷眼神坚定起来,让羊献容俯过身,凑近她耳边低声道,“赵王要杀我!”
羊献容吓得赶紧站直身,愣愣地看着司马衷,高声反驳道,“不可能!”“如何不可能?”司马衷急地拉住羊献容,“你知道南风是怎么死的吗?她就是察觉到赵王要谋朝篡位,才被废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