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清溪岸(2 / 2)
“我听云飞说你来散心,便猜你不怎么高兴。”她屈腿抱膝,说这话时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地。
霍沉偏头盯着她,发现她耳廓微微红,忍不住挪了几寸地。
“所以来安慰我?”声音低得过分。
“咳,”令约仍抱着膝,不过趴在上头转过半边脸,盯着他认真提议,“也不必如此直白。”
“尚不及贺姑娘。”
连霍沉也不知死活地拿昨日那事调侃她,令约不由瞪他眼,而后转回头不看他。
霍沉识相,急忙补救:“我是说,昨日那样好极……故我也学着你,想来你也受用。”
受不受用令约暂且觉知不到,只知道面颊热烘烘的,不禁绷紧声,凶巴巴:“你还是少说话为妙罢。”
“……”
霍沉无辜闭嘴,一面等她平复害羞情绪,一面竟也忘了原先的烦心事,只盯着她侧颜看,比看账簿都要仔细。
被盯的贺姑娘:“……”
静默许久,她好算挺过了那阵赧然,极力放得平和,再度偏头。
四目相对,令约呼吸顿了顿才问出声:“你先前在烦心?”
虽是疑问,却也笃定。
霍沉闻言,心底赚来的受用不比昨日她当着众人面给他戴花环时少,但面上表情依旧是淡下不少。
这下换作令约追问他:“为何烦心?你若不愿做那些事只管不应便是。”
话被她说得有几分义愤填膺,霍沉失笑垂眸,把玩起手中的长笛:“并非此事。”
“那是甚么?”
他敛起仅有的笑,黑眸看了长笛许久,终于放低声:“我好似做错了一事……”
“什么做错?”
“他死前曾与我说过有人想杀他。”
这个“他”自是说的霍远,令约静听着,连树上漫步的雀儿都飞去对岸,不欲打搅他们。
“只我那时并不管他,甚至觉得他就算被杀也是罪有应得,直到他死我也不曾内疚过……可昨日在公堂上,闻敬之忽拿出他的遗嘱来。”他顿了顿声,眉头深皱。
令约跟着蹙额。
“他没和闻敬之说实话,只说身子不适自觉大去之期不远,绝口不提有人欲杀害他。倘他说了,闻敬之定会察出不妥,想来他也不必死得如此凄惨。
“算到底,竟与我相干,但凡我那时转过念想,寻上闻敬之说了此事,也不会——”
忽地,少女伸手戳向他眉间,打断余下的话。
他怔愣抬头,鼻息间嗅到她手上那股极淡的橘皮清香,一时间脑袋空空。
令约歪着身子,左臂伸得用力,见他打住才收回胳膊:“怎胡思乱想这许多?”
干脆利落的一句,带着不满,落到霍沉耳朵里堪比一口被撞响的钟,嗡嗡作响震得他清醒,缓慢发现自己先前倾诉的模样像极了一个怨妇,顿觉挂不住颜面。
令约看他绷紧脸,以为他还在自怨自艾,更为不开心。
“他自己的命自己都不在乎,你怎知他不是活得腻了想寻解脱?”
霍沉瞄她眼,尽力不显得像个怨妇,点头。
“点什么头?”
霍沉只好又摇摇头。
令约眉毛一竖:“又摇什么头?”
“你说得都对。”
一句话堵得令约哑言,气势奇异地弱下,揪着杂草同他认真说道:“总之这事与你无关,你早早儿的就同他们无关了。”
霍沉沉默会儿,严谨指出她话里的不妥当:“如今我头上有他家半数财产,怎能自认不相干?”
令约:“……”
这话她没法接,但噎过后还是没忍住问上句:“那些财产你当真要收下?”
问罢觉察到不妥,低低垂首。
他就算早早儿地离了霍府,也终归是姓霍的,就算霍远不曾留遗嘱也应有他的一份财产,本就是霍远亏欠于他,他收下又有什么?
可另一面总有些琢磨不透的情思作祟,说不出的不欢喜。
“我若收下,你可会瞧不起我?”
“怎会!”令约被他这话吓到重新抬头。
霍沉眼睨着她:“那为何失落?”
令约没想到会被他看穿,眼帘轻垂,思索片晌后索性红着脸直言:“也并非失落,只是我曾听秋娘和云飞提过你小时候的事,说你从小便是个拗小子,很是傲气,不屑霍家的一切,我便想今日的你也当是不屑的,不像是会应下的人。”
说完这番,忙又铺另外一条道给他:“不过我只是个外人,不比你切身经历,你若收下定是自有打算的,我绝不会为此瞧不起你,不然好没道理。”
她说得格外小心翼翼,生怕哪句表意不清教霍沉误会,始终瞄着他。
好在霍沉从头到尾都面色平静,听完还似有若无地弯了弯嘴角。
令约以为自己眼花,抬手揉了揉眼,也是这一揉,不经意将环在膝上的右手亮了出来。
“手作何包着?”
因手绢与衣裙同色,霍沉适才并没发现她手上缠着绢子,这时才瞧见。
“哦,昨夜摘风铃时不小心割破手。”绝不是踩在青苔上滑倒才伤的。
虽是在面不改色地扯谎,却也费了点心思,以至于显露出几分刻意被霍沉当场识破,手径直伸去拽她的手腕。
作者有话要说:他上手了!明天就撒撒糖吧
然后昨天那章看起来是霍远留笑话成功了,妙啊,这一刻你我都是宛阳百姓!
最后吧,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我只剩明日份的存稿了:D接下来只能和自己赛跑了,尽力写快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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