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051(1 / 2)
所谓“剧情”,既是故事中的人物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的命运。
哪怕得知了前情,预判了未来,最后也只是在故事里走出几条不同的支线,然后到达同样的终点,永远无法改变既定的结局。
不仅身为“反派”的燕容意要走剧情,身为主角的“珞瑜”也要走剧情。
他们两人手里各有一本《攻略》,剧情的大致走向是相似的。
反派之所以是反派,就是因为有天道的束缚,无论剧情多么离谱,也要硬着头皮走下去。
而主角呢?他手里的剧情比反派的剧情不仅完整丰满,也好走得多。
他甚至可以在逻辑允许的情况下,自己写剧情。
比如,珞瑜手中的剧情若是“获得机缘”,那么燕容意在《攻略》上看见的,就算不是“痛失机缘”,最后也会和到手的机缘失之交臂。
这就是身为反派的命运。
不过就算是天道的宠儿,主角过得也没那么轻松。
剧情中三言两语发生的事情,可能牵扯到数以百计的人,哪怕是千百分之一出了纰漏,也会造成剧情的重大漏洞。
如今的情况便是如此。
跪在雪地里的珞瑜,咬牙唤出芙蓉剑,舍了两条断臂,狼狈地离开了承影尊者的洞府。
“到底……哪里出了差错?”他在风中摇摇欲坠。
黑雾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急切:“检测不出来!但是肯定和燕容意脱不开干系。燕容意在哪里?”
“我不知道!”珞瑜尚未飞到自己的卧房面前,就从半空中跌落。他断臂两侧被冰封住的伤口已经开始发黑,无数浓雾似的液体在冰层后涌动,几欲撞破面前透明的束缚。
珞瑜躺在地上喘了几口气,然后艰难地坐了起来。
他没有急着回到屋中,而是凝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喃喃自语:“燕容意中了蜚廉之毒,就算不死,也要脱层皮。可刚刚见到凌九深的时候,他非但不着急,还等着一只鸾鸟化形……说明什么?说明燕容意必定没有大碍。”
“……可是凌九深会把他藏在哪里呢?”
“剧情,哎呀剧情!”黑雾一心扑在剧情上,压根没心思听珞瑜的分析。
珞瑜拧眉轻嗤:“闭嘴!”
“你要我闭嘴?”黑雾非但没有消停,反而更加焦躁,“你知道剧情崩坏的后果吗?”
“……要是天道的计划因此功亏一篑,你我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珞瑜自然畏惧天道,但他连剧情哪里出了差错都不清楚,只能坐在雪地里,等黑雾冲破冰封,化为完整的手臂,才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多少年了?”他低声问。
“我不记得了。”黑雾幽幽答道。
是啊,久到他们都忘记了,剧情走到今天到底用了多少年。
黑雾用颤抖的声音说:“这是剧情第一次出现重大漏洞……”
若是燕容意此刻在这里,他必定要反驳:不,不是第一次。
被天雷劈了的燕容意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
又或者说,他在梦里重生了。
“喂……喂?醒醒!”带着泥土腥气的脏水泼在了燕容意的脸上。
他咳嗽着醒来,耳畔的声音还未远去:“还以为是个死的……唉,这种人,活着和死了又什么区别呢?”
燕容意茫然地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间肮脏又狭窄的囚室。
他身下是爬满跳蚤的稻草,手边还有发霉的水桶——刚刚泼到他面上的水,就是从这里来的。
“你运气不好啊。”幽灵般幽怨空洞的声音忽然从黑暗中传来。
燕容意吓了一跳:“谁?”
“你的邻居。”那声音轻哼着抱怨,“你要是死了,就不用做我的对手了。”
“什么……对手?”燕容意尚未搞清楚状况,刺目的光毫无预兆地从远处铺洒开来,他得以看清了那道声音的来源——竟是个看上去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
少年一身破布麻衫,头顶插着两三根干枯的稻草,身处和燕容意一般的牢房,在光蔓延到囚牢门前的时候,拖拖拉拉地站了起来。
几乎在他站起来的刹那,燕容意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少年哪里算得上“人”?
他的上半身与常人无异,藏在黑暗中的双腿却已经被生满刚刺的双足取代,仿佛一只长着人身的螳螂。
他胃中一阵翻腾,几欲作呕。
“怎么,怕了?”少年的双手用力地攥住牢门,对燕容意挤出一个挑衅的讥笑,“我还以为这次的对手有多厉害呢……原来是个胆小鬼。”
游走的光最终还是落在他们脚下。
浑身笼罩在漆黑长袍里的人影犹如鬼魂,随光飘至他们的囚牢门前,用秘法打开笨重的门锁,继而背对着光,飘然而去。
少年见怪不怪,伸着懒腰,用锋利的足刀踢开牢门:“走吧,赶快的,别耽误时间,最好是速战速决。我今天还没吃饭呢,不想错过晚饭。”
燕容意尚未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就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
他的双腿像是有了自主意识,主动带着他走到囚牢外,跟着少年一起往光源走。
“你知不知道,那些魔修已经不耐烦了?”大概是难得从囚笼里出来一回,少年刻意放轻了步伐,在他身旁,低语道,“你已经是他们送进来的第九十九个人了。”
“……我瞧你也不像是很厉害的样子,难道他们找不出人了?”
“……唉,也是,如今这个世道哟,厉害的苗子都被各大门派收走了,有他们魔修什么事?”
“……若是你打不过我,他们能放弃向浮山派内安插魔修的想法吗?”
少年苦恼地抓着头发,碰掉了头发里碍事的稻草:“我要不要放水,假装输给你呢?”
“……唉,不行不行,要是我放水,死的就不是你,而是我了。”
燕容意听见自己淡淡道:“死的本来就是你。”
少年絮絮叨叨说了一路,忽然被打断,全然不在意燕容意的冷漠,哈哈大笑,完全没将他的话当真,还就着这句话说了四五个笑话,直到来到敞开的石门前,才彻底安静下来。
强烈的光刺得燕容意睁不开双眼,他想要后退,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向前。
裹在黑袍中的人影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他们给燕容意和少年各戴了一副面具,然后将他们推向了门外——
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