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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萧琬吞吞吐吐,本能地一步一步后退,想离他远些。
前些日子?随陈将军剿匪,她东躲西藏,对危险的逼近有种莫名?的感知,眼?前的侠士让她真真切切生出惧意。
“我不留下了,这就走!”萧琬小脸煞白?,软润的嗓音多了一丝艰涩,颤颤的。
纤柔指腹摩挲了一下腰际悬着的荷包,荷包里鼓鼓硬硬的银子?让她踏实?几分?,顾不上进屋收拾,当下抬脚便要往台阶下跑。
却被赵昀翼一只铁臂拉住,有力的掌紧紧钳制住她纤细的小臂,痛得萧琬水眸微眯,顷刻蓄满泪光,骇然回眸望着赵昀翼。
“萧琬,现下却由不得你是去是留。”赵昀翼直呼其名?,舌尖重重刮过齿根,甜腥味瞬时充斥齿关。
小姑娘倒是聪慧,竟藏在陈云桓的队伍中,难怪那晚树洞外有人丢弃的盔甲兜鍪,多日想不通的事,统统有了答案。
虽不知她用的什么法子?掩盖身上香气,可显然,那法子?时效已过。
即便有心放她,她也没办法活着走出这山谷。
照料她这些日子?,从未求过回报,不如物尽其用,把她绑回山寨,携公主?以令陈云桓投降!
“啧,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公主?。”赵昀翼凝着她婉丽清绝的容色,眸光流连在她眼?尾洇着的海棠红中,指骨控住她柳条般纤软的腰,冷肃的嗓音透着沉郁的恼,“走吧!”
“你怎么知道我是萧琬?”萧琬几乎是被他单手架着往前走,急得簌簌落泪,“侠士是要送我去山寨领赏吗?不要!你送我去陈将军那里,我一定让父皇给你更多赏银!”
“不许哭!”赵昀翼语气凶恶喝止她。
他惯常孤冷的气质,忽而带着三分?匪气,吓得萧琬当即止了泪,莹莹泪珠悬于眼?睫,将坠未坠,她眼?尾洇着海棠红,身上浅香幽靡。
便是吓坏了的模样?,也美好得不可思议,于他而言,一颦一笑皆带着蛊惑。
他一定是疯了,竟生出想把她藏起来娇养的念头,赵昀翼轻轻摇头,将脑中滋生的绮念抹去,重新坚定心神。
身为?山匪,这些年不知斩了多少兵士的头颅,赵氏与?萧氏早已是不共戴天的血仇,他救下这娇娇弱弱的小公主?已是错,万不能一错再错喜欢上她。
怕她再说什么扰乱他心神,赵昀翼干脆点了她哑穴。
萧琬张张嘴,用尽力气也发不出声音来,急得双颊绯红,长睫下的泪珠支撑不住,终于坠落,砸碎在他手背上。
分?量极轻,却砸地他手背微颤,下意识收拢指骨,将她擒得更紧。
小路并不连贯,时而穿过密林,时而跨过沟壑,萧琬雪色罗裙被低矮的灌木扯得不像样?。
朝前方望了望,满目林障,萧琬看不清前路,心中生出无限委屈,她想回宫,若回宫以死相逼,父皇母后会不会撤销旨意?
正胡思乱想着,忽而听到前方有人声,正朝他们这边喊:“少主?!寨主?让属下来找您,可算找着了!”
少主??萧琬愣了愣,心中默念了一遍,无边的惶恐席卷而来。
他是山匪少主??是赵昀翼?
若非不能出声,她早已惊恐尖叫,萧琬僵硬地侧过脸,乌亮的眸子?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盯着赵昀翼刀削玉琢似的侧颜。
她竟以为?他是好人?
一时间?,萧琬仿佛看到一只小兔子?,东躲西藏自以为?安全,却浑然不知入了狼窝!
难怪他不让她走,不是去领赏,他自己?就是那可恶的捕猎者!
手下呼喊着往这边过来,赵昀翼脊背一僵,他知道自己?该把萧琬交给手下带回去,可是……
“别过来!”赵昀翼厉声喝道,“我还有要事,处?完自会回山寨。”
说话间?,已将萧琬放在地上,还望她身前迈了一步,高大的身姿将她娇小的身形遮掩得严严实?实?。
听着他的吩咐,萧琬莫名?止了泪,愕然望着他劲直的脊背,猜不透他的用意。
“是。”那人连同身后几个同伙齐齐顿住身形,虽不知缘由,却再不敢妄进一步,“属下这就回去禀报寨主?。”
赵昀翼也不知自己?想做什么,待回过神来,他才察觉,自己?竟背着萧琬下山。
重新将她安置在小院,还打了水亲手替她处?了小腿上的刮伤,涂了他身上最好的药膏。
处?完这些,他站起身,萧琬匆匆缩回小腿,拂了拂已被树枝扯破的裙摆、绢裤,勉强盖住皙白?纤细的小腿。
红着脸望向他,却见?赵昀翼一言不发往院门外走去。
院门大开,他踩过遍野疯长的碧草野花,深青色衣摆被风吹起,向后拉扯,勾勒出他颀长的身形,越发显得腰窄腿长,器宇川渟。
为?什么他要做山匪呢?如果他不是。
被自己?突然冒头,并在心口扎根疯长的念头吓着,萧琬匆匆垂首,眸光落在没完全遮住的一小片皙白?小腿上,双颊又红了一分?,微微发烫。
再抬眼?时,却见?他独自坐在远处河畔,野草遮住他半个身形,他对着清凌凌的河水,枯坐良久,不知在想什么。
萧琬坐在屋里,也没动,又不敢去招惹他,只得远远陪他坐着,忍不住去猜测他在想什么。
望着他的背影,萧琬渐渐失神,那深青色身影与?远处烟岚融为?一体,似??作河畔青石。
再一眨眼?,那青石不见?了。
“诶?”萧琬霍然站起身,急急跑出去寻,寻了几圈,也没看到人影。
心中缱绻的情愫,一丝一丝归于宁静,有什么东西一点一点往下沉,空出大半心房,空落落的。
他走了,不会再回来。
父皇要剿灭他们,他们要夺父皇的江山,他没杀她已是手下留情,再无回头的?由。
从山脚大树上摘了几枚野果,萧琬用裙摆兜住野果往回走,烟圈微红。
小口小口啃着野果子?,萧琬嗓子?处似堵着什么东西,食难下咽。
泪眼?朦胧凝着怀中红红的果子?,果子?不全熟,硬邦邦的,酸酸涩涩带着一丝丝甜,齿根却只记得那酸。
吃完果子?,她也该走了。
吃得再慢,也有吃完的时候,萧琬拍了拍手,朝院门外望望,除了长草野花,并无一人。
她笑笑,深吸一口气,提起他留下的蓝底白?花包袱,抬脚下了石阶。
刚走至院门处,视野中闯进一道身影,颀长劲直,自河岸尽头,走在黛山下清水畔,般般入画。
“换上。”赵昀翼将手中包袱递给她。
萧琬接过来,闻到熟悉的白?面?肉香味,愣了一瞬,没敢看他。
所以,他只是去给她买新的衣裙吗?吃了包子?,回房换衣,萧琬再次愣住,他带来的是男子?的衣饰,天青色直裰、翠玉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