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救下了他(1 / 2)
天空渐泛起了鱼肚白,郊外无人可至的陡峭山尖,一个极其漂亮的男人慵懒地斜倚在身后的枯木上,他视线落在遥远的层层山峦间,似是准备迎接今天的第一抹朝阳。
瓶口与鲜红的唇相接触,淡金色的酒液缓缓落入口中,多余的,则顺着他滚动的喉结滑落至薄衫内。
他的身边歪歪倒倒着好些个酒坛,许是喝醉了,眼神迷离,喉咙还隐隐发出沙哑的梦呓,像是回想起了什么古老的玩笑。
半晌,最后一口酒也入了肚子,男人皱着眉摇了摇手中的酒坛,确认再也摇不出一滴酒后,泄气似的将酒坛甩到了一边。
太阳缓缓从山峦间升起,温暖的阳光打在男人白皙的面庞上,使他整个人看上去像在发光,更离奇的是,他的瞳孔竟是常人所不能拥有的金红色!如同宝石般晶莹剔透,一瞥惊鸿。
唉,无敌最是寂寞。
他是祁斯礼,是被人界通缉长达七百年的众魔之主。
但他似乎被人类误会的有些久了。
现在的大人们,为了让自家小孩乖乖听话,是能想到多可怕的东西就把他往多可怕的方向去编,不出意外,再过个几十年,他在世人口中的形象恐怕和那些低俗没品逢人就吃的小妖小魔不分伯仲。
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漂亮的眉蹙起了个小疙瘩。
这该死的睡眠质量,又梦到了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祁斯礼拍了拍衣上沾到的灰尘,下一秒,只见他撑了个大大的懒腰,背朝山谷将自己抛至崖下。
速度如风,一弹指后,他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崖谷中央。
“廷诉。”
他眯了眯干涩的眼睛,趔趄几步,稳住身形。
下一刻,只见一道黑影领着一头背着黑焰车身的狮鹫兽凭空闪出,匍匐在他身前。
“大人,您喝醉了。”
醉?祁斯礼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他眉梢微挑,额上魔纹闪烁,再次睁眼,原先还蒙着一层雾的琉璃双瞳此时一片清明。
“看来大人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闻言,祁斯礼却仿佛心事被戳中,面色不悦的蹙起了眉:“廷诉,你今天的话有点多。”
话音刚落,黑影浑身一颤,迅速躬身。
“廷诉知错,只是之前在得月楼下等大人的时候,听一旁那小摊子上的人说到了这句话,属下不明意味,觉着朗朗上口很是好听,便记了下来,回族廷诉自愿去凌光阁领四十条寂雷鞭,望大人息怒。”
被他一通念叨的有些头疼,祁斯礼连忙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起来。
“以后少去听那些个老头说书,容易变傻。”
“是。”
“走吧,回潜龙渊。”
七香车内,祁斯礼单手倚着脑袋,闭目养神。
随着人界新鲜有趣的玩意儿越来越多,不少小妖小魔都会偷偷摸摸下界去寻寻乐子,对此祁斯礼全看在眼里,却也懒得去管。
毕竟魔界的枯燥有目共睹,就比如最近,他也时常来人间找个酒楼喝酒,离开的时候拉满一车带走更是家常便饭。
他睁开眼睛,视线透过车帘的缝隙落在前方架着狮鹫兽的廷诉身上。
酒不醉人人自醉么?
祁斯礼眸色沉了沉。
这句话,和他方才那糟糕无比的梦,倒是很相得益彰。
廷诉的忠诚不容怀疑,他捡回廷诉的时候,眼前这个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魔界第一护法,还是在山沟沟的黑煤窑中惨遭人类压榨虐待的奴隶。
而那个时候,廷诉才六岁,只因他是魔,天生有着比人类优异的体格、强劲的力气,便被贪婪且恶毒的煤窑主抓到山里,套上脚镣,天天做着又脏又累的粗活,滴水不进,日夜不息。
廷诉不是第一个,像他这样的小魔总是格外好奇外面的世界,好骗、好抓又好控制。
一个小魔的工作效率堪比十几个壮年男子,死了,就再抓一个,如此反复,乐此不疲。
所以,在廷诉之前已经有数十个小魔被打死、累死、饿死,而他,则撑到了光明到来的那一刻。
魔不是神,纵使体格再强健,也需要进食,本该以血肉为食的廷诉,在十余天的高压工作下,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他倒在角落里,奄奄一息,如此惨状,此时却在被十几个人类一人一脚地踩在地上发泄,全然不顾对方的身形只是一个六岁孩童。
身上的伤口已经不会再自动愈合,而现在的廷诉也已然对疼痛感到麻木。
他能清楚的感知到,生命之源在缓缓抽离。
他要死了吗?
可是,他明明什么都没做,从出生到现在,他一个人也没有杀过,难道身为魔就该受到如此待遇吗?
他好不甘心,但是,他太弱了,他没有办法反抗,如果他能变得很强就好了,到了那个时候……
就在他的目光逐渐变得空洞,空气中突如其来的强大压迫感瞬时间盈满了整片区域!
高谈阔论的人们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变化,神色纷纷慌张起来,可惜,来人并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时间。
蓦地一道血光闪过,杵在廷诉身前十余个身强力壮的男子连一声惨叫还没发出,便在顷刻间爆开,化作了一大片血雨,纷扬落下!
甘甜的血液滴到了小孩的嘴里,奇迹般的,模糊的视线变得清明,小孩睁大了眼睛,只见一个颀长的身影踩着漫天血雨从深不见底的黑暗中缓步走出,周身魔气萦绕,宛如地狱而来的修罗。
男人身着一袭淡色薄衫,血雨却并未沾染他分毫,他在小孩身前站定,蹲下身,莹白如玉的手捏上小孩满是黑灰的脸,冰一样的冷。
“好脏。”男人慵懒的声音里带着嫌弃。
小孩瞪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看着眼前的男人,虽然隔着一层面具,他还是能感觉到男人肯定皱起了眉。
突然,小孩眼前一白,他下意识地伸手一抓,是一块绣着奇特纹路的蚕丝手帕。
“擦擦。”
男人的语气中带着不容违抗的命令。
小孩乖乖擦拭着自己满是血污的脸,半晌,他抬起了头,却见男人绯红的眼瞳之中飞速闪过一抹愕然,但很快又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直逼心门的冷漠。
小孩心中一惧,匆忙低头,不敢再看,也正是如此,他错过了对方眸底划过的失望。
从未见识到如此压力的小孩似是被吓懵了,伏在原地久久没能缓过神,一身粗布也被冷汗浸湿,牢牢地贴附在脊背上,良久,冷漠的声音在前方响起。
“愣着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