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那只小凤凰(6)(2 / 2)
“荆荆,你都不问问我要带你去哪吗?”“荆荆,我不想走路了,你背我走吧。”
星河说了一路,直到跳上荆无命的背,一双手臂缠上他的脖子,腿夹住腰啷当下来,他才反应过来这个“荆荆”是在叫他。
老实说,荆无命离当场呕吐也就差一条街的距离。
拐过一条街,是人牙子的档口,一整条街都是。
人牙子有合法的,也有不合法的。合法的有专门的牙行,业务很多,什么商铺转手,房屋买卖,雇佣仆人,他们只是中间人的角色。而不合法人牙子专干倒卖人口的勾当,拐也好,骗也好,不拘卖到哪去,钱全进自己口袋。
朝廷鼓励前者,严厉打击后者,前者需要经过考核,在有司衙门里都有备案,后者被抓到当场投入大牢,视情节轻重判流放千里还是秋后处斩。
星河不太懂里面的门道,她只知道要雇佣奴仆,来这就行了。
牙行的周掌柜在这一行干了许多年了,身材微胖,一看就是和气生财的人,星河说明来意后,他直接吩咐小厮带他们自己去挑。
十几个不大的小窝棚,每一个里面或坐或站着二三十名男女,衣着虽破旧也还算干净,年纪最大的三十几岁,最小的也才十二三岁。星河想着家里地方大,光是洒扫庭院就要七八个人,还有浣洗衣物的,做饭的,看门护院的,怎么着人数也不能少于二十人。
小厮很机灵,见星河沉吟不语,身后跟着的人一看就是凑数的,眼珠子一转,一边走一边介绍道:“两位是头回来牙行吧,小人家是可是这京城价钱最公道的,不知两位是雇男还是雇女?签的是死契还是活契?”
“男女都要。”星河摸着下巴,疑问道:“什么是死契,什么是活契啊?”
小厮笑着把话说得通俗易懂:“死契就是人卖给你们家,就永远是你们家的人了,活契是有年限的,五年十年都有。签死契的一般都是小孩子,家里活不下去了等着卖身钱活命呢,所以价钱要贵些。”
钱不钱的星河从不在意,她活了多少年自己都算不清,身上最不缺的就是财物,死契活契的她也不在乎,扭头问荆无命道:“你当初卖给上官金虹,签的是死契还是活契啊?”
荆无命瞪了她一眼,没说话。星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是捡来的啊。”
窝棚里以十六七岁的女孩子居多,星河往她们那一看,女孩们就一瑟缩,她怀疑自己要是多看几眼都能把她们吓哭。
这可奇了怪了,星河自从进来就一直满面含笑,笑容既温柔又体贴,怎么就把人吓成这样了?
她不知道的是,倘若自己的容貌勉强还像个人的话,那跟在她后面的荆无命就很不像人了。她看谁,荆无命就顺着她的目光去看谁,那双灰色的眼睛里全是冷漠和冰霜,仿佛带着某种邪恶妖异之力,就算许多江湖老手被这双眼睛看着也忍不住后背发凉,更何况是这些贫苦瘦弱的小女孩儿们?
人多,心音杂乱不清,星河也就没注意,况且她一直觉得荆无命长得好看,比她见过的很多很多人都要好看,丝毫没有觉得他哪吓人,于是她把女孩们的恐惧来源归结于自己,摇着头道:“肯定是我的容貌太妖异了太吓人了,算了算了,我回避一下,荆荆你去选二十个人,记得要挑长得好看的哦。”
荆无命办事效率很快,星河在牙行里刚喝完两盏茶,他就带着人进来了,十男十女,全部都是死契,男的在二十岁往上,各各都是小白脸,女孩全是十一二岁左右的豆芽菜,小小的个子还没扫把高,哭得梨花带雨,浑身颤抖。
手续很复杂,除了要星河自己的身份凭证外,就连她的祖宗十八代姓甚名谁叫什么干什么的都得盘问清楚,即便如此,人也不能叫她立刻带走,签完字据后三日内,衙门会派人上门去查,查完无误才能从牙行领人。
星河祖上单薄,比她年纪大的除了天道就是圣人,她管帝俊,太一叫了很多年的兄长,但实际上,他们仨是一同诞生的,真正论谁大谁小起来也是一比糊涂账。
就算等到下辈子,衙门也别想把她身世职业调查清楚。
星河跟牙行老板商量了半天,以多付了三倍的价格约定手续全免,让这些男男女女回家收拾收拾东西,第二天就把人领走。
小白脸们从头到脚白了一个色号,小丫头们哭得更凶了,一个个拿着卖身契和银两,仿佛死了亲爹。
“现在,我们也算真正有家了,我们两个的家。”出了牙行已是傍晚,星河拉着荆无命的手,看着天边的彩霞,感叹:“有你陪着真好。”
荆无命没说话,表情也没变过,但她清清楚楚地听见,他的心,乱了。
走到街头拐角的时候,荆无命忽然停住,冷声道:“有人跟踪,是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