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2 / 2)
他前几日瞧见三哥都拆掉了绷带,开始拉弓搭箭了,难道是脱臼的手腕还未复原?陆云渡默默放开手,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三哥的伤还要紧?要不要叫疾医过来?”虽然三哥对他们一向非常严格,但四郎还是很敬重三哥的,见他似乎不太好,急急忙忙就要找疾医过来给他瞧瞧。
“不必。”
世子爷一字一顿,从牙缝中吐出这冷气森森的两个字来。四弟都知道这么关心他,而那个罪魁祸首竟然连头都没有回一下,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小娘皮。
陆家后院池塘边,一座水榭临湖而建,飞檐翘角,琉璃瓦在月光下粼粼如银。
水榭四周系着薄如蝉翼的轻纱,正在晚风中纷飞起舞。亭中摆着一张红木雕花小几,围绕着小几铺了一圈冰纹竹簟。几上摆满糕点果酒等一类点心,为赏月助兴。
恰好侍女抱着雪球过来,樱樱懒得搭理一路盯着她,似要把她后背盯出两个洞来的陆云渡,上前去欢欢喜喜接了自己的小奶猫。
因小猫通体雪白无一丝杂色,她便为其取名为雪球。如今小家伙已经满了两月,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加之又逐渐同主人樱樱亲近起来,更是黏人得紧,一被她抱入怀中就喵喵叫着。
“妹妹什么时候得了这么个小东西?”
四郎五郎都还是少年心性,瞧见她怀里抱了个小奶猫,纷纷围上来伸手逗弄它。急得樱樱连忙背过身去,“别吓着它啦!”
“前些日子山上捡到的,想着府里也就樱樱细心些,自然是交给樱樱养着了。”
“二哥怎么不想着给我也捡一个?”五郎陆怀玉摸不到奶猫,不服气地叫道。
“你能和表妹比吗?”陆愁余笑着说出最无情的话,平白叫小五郎受了一伤。
他们几人挤在一处笑闹,唯有陆云渡一人捡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来,看他们逗弄那只半大的猫。
二哥这谎撒得太不走心,山上哪能捡到这样的猫?瞧那毛色和蓝汪汪的眼珠子,分明是从西域过来的种。
他知道二哥一贯是会哄人的,不知为何,此时见他们几人热热闹闹,他心里竟然略有憋闷,只好仰头喝酒。
趁着雪球不注意,四郎陆少玉终于摸了两把猫尾巴,软乎乎毛茸茸的触感让他满足不已。
雪球逐渐大胆起来,跳上小几埋头在各种精美食物中闻了起来,粉白的小鼻子一抽一抽,尾巴在身后摇得欢快极了。
它选中了一杯葡萄美酒,刚想伸出舌头舔舔酒液,就被樱樱一把抓了回来。
“还敢偷喝酒!看我回去怎么罚你!”樱樱作势在雪球鼻尖上轻点着,一副严厉模样。
正手执酒杯的世子爷闻言,喝酒的动作一顿。她还好意思教训别的猫?自己喝了酒之后明明就是一个醉鬼模样。
瞧见她装模作样地教训一只猫,众人都哄笑起来。正巧云影浮动,露出一轮皎皎明月,四郎笑道:“听说樱樱最近在跟着二哥学作诗,不知道学得怎么样了?今晚我们可有福见识一下表妹的大作?”
今夜是中秋,正是吟诗作对的好时辰,樱樱自然有备而来。大家已经极为相熟,不必遮遮掩掩,她自信笑道:“我可有跟着二哥哥好好学诗呢。”
一旁的陆愁余指尖捻了一根玉箸,轻点着桌上酒盏,“若是做不出来丢为师的脸,可是要被罚酒的。”
“谁还兴罚酒那一套,”五郎陆怀玉早就按捺不住,径直端了杯酒遥遥对着天边明月,“夜静天如洗,光含万里秋。”说罢,他痛痛快快仰头饮酒,搏得众人喝彩。
四郎也不甘落后,举杯吟诵道:“夜光何处无人见,一点圆蟾入镜东。”
“樱樱,该你了!”
她也不再扭捏,手执一白玉盏,在亭中缓缓而行,复又在小几边坐下,望着几上酒盏黛眉微蹙,粉面鼓鼓,似是为作诗苦恼不已。
“樱樱,作不出来可别哭鼻子!”小五郎瞧见她为难的样子,更是洋洋得意,一手替好不容易肯安生在他怀中的雪球挠痒痒,一边毫不客气地笑道。
“五哥哥可瞧好了,”她捧起酒壶,缓缓往身前各个酒盏中注入清酒,涓涓细流汇入白玉盏中。她以玉箸轻轻敲击,娓娓动听,云起雪飞,同时轻声唱和:
“帘外月明如水,好梦难成重记。无奈夜来时,又是一般离思。谁寄,谁寄,天上人间欢事。”
唱至一半时,一道清越笛声加入玉箸轻响中,相依伴随,缠缠绵绵,一直将少女的低吟浅唱送上云端。
少女跪坐在竹簟上,轻轻敲击白玉盏,一络子碎发随她低垂眉眼的动作落在耳侧,更显得温柔婉转。鸦黑长发柔柔堆在雪白脖颈间,整个人都浴在淡蓝的月光中,仿佛随时都可乘风而去。
身旁的郎君随性至极,席地而坐,唇边一柄乌如墨玉的长笛奏出悠扬笛声,为她轻轻伴奏。
真是一幅郎才女貌的模样,陆云渡仰头喝酒,终于别过眼去不再看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