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溪云初起日沉阁(1 / 2)
蔫了一晌午,午饭也没什么胃口,阿魏命厨子做了些开胃爽口小菜,配着已经腌渍了一天一夜的糖醋萝卜,熬了些鱼肉香菇粥。
糖醋萝卜酸酸甜甜的,鱼肉香菇粥鲜嫩滑口,这才哄得固宁用了小半碗。
午饭过后,太监总管福德公公来传旨意,说是皇上召见。
福德公公身材略显臃肿,脸上因涂抹了些厚粉显得有些别扭,手中帕子掩住口鼻,胁肩谄笑。
阿魏眸中闪过一抹怒意,这老奴竟敢在主子面前遮掩口鼻,未免太过放肆!
福德公公见阿魏不满,连忙解释道,“望八殿下恕罪,老奴不日受了风寒,怕将病气渡给殿下,才在殿下面前这般无状。”
固宁微微摇头,淡声道,“无碍。”
福德公公身后跟着一个面目清秀眉眼带笑的小太监,瘦小的身子微微弯着,穿着一套宽宽大大的灰色太监服,就像个小孩子偷穿大人衣服,闻言他谄笑道,“八殿下长得可真好看。”
福德公公脸色猛地一变,揪着小太监的耳朵就拧了几圈,疼的小太监哎呦哎呦叫唤。
福德公公这才尴尬的道,“殿下开恩,小豆子方入宫不久,不知宫中规矩,言行无状,奴才回宫定会好好料理一番。”
小豆子见福德公公这般说,才后知后觉察觉到自己犯了大忌讳,哪有皇子喜欢被人夸好看的?!
顿时噗通一声,吓得跪倒在地连连求饶。
固宁朝阿魏递了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取了个物件出来,塞进福德公公手里,笑眯眯的道,“公公可否知道,上头召见主子是什么事儿?”
福德公公摸了摸手里的玉鼻烟壶,嘴角不自觉微弯。
这玉鼻烟壶可是个好物件,尤其对他们这种没了根的太监来说,闲来无事就喜欢吸上两口,这玉鼻烟壶就是盛鼻烟的绝佳容器,小可手握,便于携带。
倒是上心。
福德公公手指交叠于身前,翘着兰花指,细声细气的道,“八殿下见外了,能为殿下解忧是奴才的福气,还赏奴才什么物件呢。”
“至于是什么事......奴才不敢妄自揣度圣意,但,”福德公公上前两步,距离固宁一步之遥停下,轻声道,“殿下怕是要大喜了。”
固宁面色有点白,淡淡道,“多谢公公指点。”
他原本就料定祁皇召见他,定然是为了他与裴渊的那档子难堪事。
眼下看来,祁皇已经有了决断了。
围绕着整个京都的曦晨河水,已经冻起厚厚冰层,北风将雁雪吹的四下飘零,城外滏阳长亭建造瞭望台连绵起伏的山岭上,堆积着整个寒冬腊月都不化的广袤积雪。
固宁撩开挡着风雪的车帘看了会儿,就被阿魏重新将车帘放下,挡的严严实实,不漏一点风雪进来。
阿魏道,“殿下,帘子外雪虐风饕,奴才刚呼出的热气下一瞬就能结冰,可见这天儿有多冷,殿下要注意保暖。”
固宁眉宇微微蹙起,“今年的寒冬,是不是有些过于寒冷了。”
“可不是么,”阿魏将双手插进厚厚袄袖里取暖,颇为感慨的道,“今年比往年寒冬都冷,怕是西疆边关的百姓今年不好过喽。”
“殿下,到了。”福德公公站在固宁的车辇外,顶着风雪轻声道。
固宁下车,问荆原本想先跳下来,在马车下方放一个木制脚踏,好方便固宁下车,却被他制止了,固宁道,“无碍。”
阿魏嘟嘟囔囔的道,“雪天路滑,殿下踩着脚踏下车安全些。”
“本殿不至于如此娇气。”
阿魏:“......”
阿魏嘟嘟嘴道,“娇气的孩子有人疼。”
固宁,“那是本来就有人疼。没人疼的,不论再如何娇气,依旧是没人疼,反而还要被人说一句小姐身子丫鬟命。”
阿魏:“......”
福德公公引着固宁到了辉月殿前,便躬身告退。
固宁在原地小站了片刻,阿魏抖落他披风上的白雪,给其整理一番仪容,便和问荆一起等在宫殿外。
固宁缓步进入辉月殿,躬身垂头规规矩矩的请安,“儿臣给父皇请安。”
“嗯,起来吧。”
固宁抬头,入目的便是宽大的龙床边沿上,犹如夏蝉蝉翼般轻薄透明的明黄色纱帐,纱帐两侧坠着密密麻麻的珠子,那是一种极其珍贵的、指甲大小的珍珠,间杂着灰褐色鱼皮所制成的帐琏。
固宁有些明悟,这就是裴渊此次从东辛国带回来的月白珍珠罢。
可生死人、肉白骨。
也可延年益寿。
固宁不知这珍珠是否真的有传的那么神乎其神,倒是那黄纱影影绰绰,隐约可见半/裸的紫发男子,亲昵的搂着身着明黄亵衣的祁皇,修长双腿大开大合,勾着后者已经有了些赘肉的腰腹。
固宁嘲讽,原来延年益寿的月白珍珠,要如此用才有功效啊。
祁皇很忙,忙着宠幸爱妾,跟爱妾一起共赴云雨见神仙,没功夫跟这个不怎么爱说话,甚至是有点木讷的儿子多费口舌,他直接了当的说明本意,“老八,你暂且答应裴渊与他成亲,暗中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命令式的口吻。
这一幕和上一世何其相似。
原来弯弯绕绕,始终抵不过宿命。
宿命的无情齿轮始终都会碾压到他,只不过上一世是他犯贱求着被碾压,这一世则是裴渊脑子灌水上赶着碾压他。
始终都没有放过他。
固宁知道不论自己说什么,祁皇既然做了决定,便都不会听,如果一再拒绝惹怒了他,自己也没什么好果子吃,可他还是抿抿唇,咬牙尝试道,“父皇......儿臣不愿与裴渊成亲。”
随着固宁话落,塌上的明黄帐帘一阵抖动,塌上的人发出几声娇喘,娇嗔的道,“哎呀陛下,您轻点,人家怕疼~”
固宁脸色一阵发青发红,却又不得不耐着性子忍受。
“美人莫怕,孤会轻些的。”
“哎呀,陛下还有人在呢,人家怕羞。”
祁皇仿佛这才想起来,还有个皇子杵在这,他不悦的道,“老八还有何事?”
一脸的没事你赶紧走,别在这跟个木头桩子似得搅人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