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大上海(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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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家三姐妹第一站去的上海。一方面,姚三三想带着两个姐姐到上海这样的一线大城市去见见世面,考察一下水产市场。更重要的,是为了大姐姚小疼。
要说姚连发跟张洪菊如今还有啥不顺心的事情,那便是姚小疼了。为什么?因为姚小疼结婚也有一年半了,一直都没有喜信。按说这小夫妻恩恩爱爱、蜜里调油的日子,早该怀上了不是?
姚连发跟张洪菊自然十分关注这个事。杨北京当初承诺过,要给头一个孩子姓姚,这老两口子能不殷切盼着吗!渐渐地老两口就耐不住了,张洪菊悄悄问姚小疼,姚小疼开始也没当回事,禁不住张洪菊一回回唠叨,便跟杨北京去了趟医院,诊断是因为宫寒。
姚三三也知道大姐有痛经的毛病,只当是女孩家常有的情况,一听说宫寒不孕,不免也十分担心。
怎么会宫寒呢?
姚小疼知道之后,心里也是苦涩。怎么会宫寒?根据她和医生的谈话,她自己是知道原因的。
当初女孩家刚来初潮,爸妈常年不在家,那年头她一个小女孩懂得什么?没人关心就罢了,作为大姐,她还要照管起一个家,还要照样下田干活,在田里干活口渴了,也是拎起带来的凉水就喝,重活累活一样干,从来也没注意过自己。记得有一回恰巧在深秋时节,在田里收地瓜时忽然下起大雨,她还淋了雨,冻得嘴唇青紫。从那次淋雨之后,痛经的毛病便加重了。
如今听医生一说,宫寒,还不就是这么来的吗?
好在小夫妻结婚才一年多,还不会让各色人等来说三道四,杨北京对媳妇儿一向关爱,没因为这事给她压力,反倒因此更加心疼体贴了。
然而姚小疼在当地县医院一连吃了两个多月的中药,吃得心都苦了,再去看,医生却说还得慢慢调理,不能心急,又开了一大包中药来家。杨北京看着那老大一包中药,也苦了一张脸,赌气说,这药咱不吃了。
“整天吃这老些苦药,好好的人都要吃坏了。反正也不急着要小孩,咱慢慢饮食调理,多吃点暖性的东西,多喝点羊肉汤、红枣汤,身体保护好了,总会慢慢好起来的。”
杨北京这样体贴,姚小疼心里反倒更难过了。九十年代的农村家庭,“不孕”的压力可想而知。
姚三三跟姚小改自然也心疼大姐,便悄悄打听着周围有没有好的医生。乡下土方子多得是,但她们却不敢给大姐乱试。
偶然一回,听一个来买泥鳅苗的人闲聊,说自家小姑子结了婚多少年没小孩,宫寒不孕,也吃了好几年的药,后来在上海一个中医大夫那儿看好了,怪神的。
姚三三留心问清了地址,跟姚小改一合计,便借着出来考察水产市场的机会,把姚小疼带了出来。
姐妹俩悄悄商量,如今家里日子好过,经济上不困难了,不光是为了要孩子,就算花再多钱,也要把大姐身体调理好了。痛经这毛病每月一回,真心不是人受的罪。
姐妹三个一路上倒还顺利,姚小疼并没怎么晕车。杨北京准备那一大包桔子、话梅果铺之类的零食,本来是怕媳妇晕车的,姚小疼没怎么吃,反倒都进了两个妹妹的肚子。
“大姐,你真没啥感觉?晕不晕?想不想吐?”
姚小疼说:“真没啥感觉,靠着车窗没事的。我其实不怎么晕车,有两回坐那个中巴车太破,汽油味儿重,我就有点不舒服。哪有你大姐夫说的那么严重?”
“大姐夫疼媳妇呗!”姚三三打趣。
“胡说什么呀你!”姚小疼微窘。
“就是呀,胡说什么呀你!”姚小改责备三三,“不疼媳妇他疼谁?”
然后,姐妹三个便笑闹成一团。
按着打听来的地址方位,姐妹三个下了车,便来到上海一处老城区,先找了个稳妥的宾馆住下了。当时是下午时分,天色还早,姐妹三个便循着很有民国怀旧感的一条街道,穿行在大上海的风土人情之中。
华灯初上时候,姐妹三个吃了顿上海味儿的晚饭,油豆腐线粉汤、三鲜小馄饨、生煎馒头,姚三三明明肚子饱了却还想吃,又顺了一包奶油五香豆回去当零嘴儿,姐妹三个才在霓虹灯影里悠闲地回到宾馆。
一到宾馆,姚小疼便赶紧要给杨北京打电话,说杨北京交代过了的,到了给他打电话。姚小疼在两个妹妹揶揄的目光下给杨北京打电话报了平安,姚三三随后也拨通了姚家的电话,跟爸妈和小四说了一声。
姚三三撺掇二姐:“你不是也有号码吗?你给人家也打一个呗?”
“去去,瞎说什么你!”
“怎么瞎说啦?那个人难不成没给你号码?人家专门写给你的,你都不打一回。”
姚小改冒臊又无奈,没好气地呲吧妹妹:“那是他单位电话,这大晚上打给鬼呀!”
噗——姚三三跟姚小疼很不厚道地笑起来。照这情形看,用不了多久,姚家又该有喜事了吧?
姐妹三个要的一个标间,两张床,姚三三便先爬上了一张床,等到姚小改洗澡出来,便看见姚小疼正在翻找换洗衣服,而姚三三张开胳膊腿成大字形,示威似的霸占着一张床。姚小改撇撇嘴,笑着说:“你护着吧,我还不稀罕跟你睡呢,我好久都没跟大姐一床睡了,今晚正好跟大姐睡。”
失策。姚三三也不管她,索性自己睡一张床。姐妹几个一起长大,起先三个人挤一张床,小四来家之后,姚小改跟姚小疼俩姐妹一张床,姚三三则是跟小四一张床,习惯了的。直到姚家搬了新房子,姐妹几个才分床睡,也还是住在一个屋。
大城市果然不如乡村清静,外头一直嘈杂着,车喧人语。姐妹三个闲聊了一会子,长途累了,两个大的便都睡熟了,只剩姚三三在床上翻来翻去,很晚也睡不着。失眠久了,她爬起来,把窗帘使劲拉严了,再回到床上,睁着眼睛静卧。
认床了吧!或者——她想那谁了。
都怪大姐二姐,一个甜甜蜜蜜,一个丝丝连连,把她的思念倒给勾出来了。姚三三一向自认为,她十七岁的身体里装着一个沧桑成熟的灵魂,然而再成熟的女人,她也会为爱而思念。
按时间算,入了秋,鲍金东也该快回来了。弹指又一年,此刻她处在这陌生的大上海,躺在这柔软的床上,床头大姐打开的桔子散发着清新的甜香,窗外远处的车声宛如阵阵涛声,而她,悄悄思念起那个人。
这或许就是生活的幸福感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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