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日常（2 / 2）

徐德辉为此特意召开了一个全体大会，找出所有具有专业技能的人，重新安排工作。即便短期来看，这些朴素随便到令人发指的实验室无法带来什么成果，但徐德辉并不在意，对质疑的人，他的解释意味深长，“别只顾着碗里那点东西，把眼睛放到未来。”田曦凭借自己丰富的临场经验，在指挥中心混得如鱼得水，她利用周横小队探明的地图，反复研究已经了解的城区幸存者团体，排除人类军后，又挑拣一部分值得争取对象，派遣其他探索组前往召集。

因此近期内基地多了许多生面孔，光是进行考察和安置，就累得田曦像个陀螺般连轴转。

幸好有李晓沃和赵璐帮忙整理些文书和名单，让她能够有个喘气的机会。

自从父亲出事后，李晓沃着实沉默了几天，目光呆滞地盯着某个焦点，就能安静地坐上一下午。与他说话虽然也有问有答，但原先那份属于少年人的机灵劲消失了，他变得严肃，外貌还是原来那个瘦弱到风吹就飞的男孩，内里却已迅速长大成人。

赵璐十分担心他的状况，索性和他搬到一起住，日常照顾着，张久盛和尤青璇也会时常抽空过来探望，跟他说说话，或者只是带来几样配给品。

李晓沃并不是个矫情的孩子，等最艰难的几天度过后，他很快调整过状态，僵硬的面部表情重新生动起来，对待原来丰海医院小团队的同伴，少了几分讨好，多了几分真实，旁人不明就里的，还以为他们几个真就是兄弟姐妹。

正巧，田曦身边人手缺乏，让她想起李晓沃的机敏来，有意带他在身边。虽说还处于跑跑腿的阶段，却能够接触到指挥中心绝大部分事务，今后这个特别的孩子能发展成什么样，她相当期待。

至于剩下的后勤统计工作，不算特别重要但却相当繁琐，交给心思细腻的赵璐正好合适。

等一天的工作结束，赵璐和李晓沃与仍在忙碌的田曦告别，倒不急着回住宿区，他们会先去阅览室停留一阵，看看当晚的影单，若是没什么感兴趣的，便会溜达到F区的跳蚤集市，不一定非要交换什么东西，在人群中走走看看，和忙于摆摊的方胜闲聊几句，也是难得的放松。

方胜如今也算个小小的成功人士了，他可是这个跳蚤集市的开创者，摆摊大业开展得轰轰烈烈，占据了这个小集市中最大的一片区域。

他的事业最早开始于一块床单，每天在食堂门口摆上一块小摊，跟人交换闲置不用的配给物资，摊面上乱七八糟尽是些牙膏、牙刷、卫生纸、小纽扣之类的日用品。

但不知怎的，他竟然凭借那口三寸不烂之舌跟探索组的人搭上线，偶尔能搞到点外面搜索回来的小东西，什么瓷杯瓷盘啊、碗筷花瓶啊……

久而久之，方胜的摊子越摆越大，有些人工作之余没事干，也跟风一块儿摆起了小摊。徐德辉嫌他们占道经营阻碍行走，万一有个紧急情况很容易造成拥堵，干脆弄了不大的小仓库出来，给他们定时组织跳蚤市场。

实行配给制度的基地内部已经不再使用货币，以物易物初期也造成了一些麻烦，不过最基础的生活物资有所保障，大家交换时也只是寻摸些感兴趣的小玩意儿，有商有量的也能把交易完成了。

这小集市，更多的，仅仅是寻回和平时期的烟火气罢了。

赵璐身边的位置已经被张久盛占领，当探索组任务轻松提前回返时，他总是会恰到好处地出现。

李晓沃非常自觉，从来不跟去捣乱，坐在摊位后专门给他准备的高脚椅上，嚼着方胜给他换来的橡皮糖，翘着脚尖一点一点。当方胜忙碌于讨价还价，来不及理会他，李晓沃便噙着老父亲般慈祥的笑意，远望赵璐和张久盛在各个摊子间兴高采烈地转悠。

人生啊，终于不是那么无趣了。

……

……

另外还有一个人。

好像每个人都忙碌到遗忘了他，遗憾的是他自己无法遗忘自己。

刘羽轲似乎已经淡出了这个小团体，他尽量消减自己的存在感，住在远离他人的住宿区深处，每天只去后勤处帮忙分拣，路上遇到熟人也会远远避开。

其实他遇上过几次田曦，在狭窄的甬道里已经来不及躲开，但她只埋首于手里的报告，或是与旁边的人大声讨论，从来没有注意到他。

她也不一定能认出自己，实际上对着镜子的时候，连刘羽轲自己也都认不出那里面的人影是谁。他已很久不戴眼镜，头发长了许多，胡子也快遮蔽了整个下巴，但他始终没有去找后勤的人修剪，看起来像个颓废的流浪汉。

在他对面的房间住着同样颓废的几个男人，大家偶尔会凑在一起，找探索组的人高价换来几罐啤酒，没有目的胡吹海侃着，却都默契地不会谈起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