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三十一回 (荐)举世皆哀哭(2 / 2)
一众弟子在身后哭喊道,他们试了再试,可惜了一身的仙力,硬是破不了苍郁的结界,无法近师父的身。
苍郁充耳不闻,她的目光掠过越云泽清瘦的脸庞,自顾沉浸在遥远的回忆中。
那年那日,没有一丝防备,云泽一身月芽缎袍、一袭飘摇的墨发、一个疏离的眼神,便无声无息潜入她的视线,从此驻扎在她心底不曾离开,即便午夜梦回,也全是他的影子,他碎玉般的声音。
从此,她的世界里,山河失色,日月无光,她的眼里,只剩下了他的一袭绝代风华......风华,风华......
可惜他曾对天下人那般慷慨仗义,却无力保护自己刚出世的幼子......
最后凝视了云泽片刻,一切的过往都在这一望之中,淹没在经年的尘埃深处,然后,苍郁狠狠心挽了一个死结!
身后的无数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她终于双臂收回,再次狠狠向前推了出去!
呜呼!
一代九天云仙,在法力全失、周身俱废的情形下,就这样毫无招架之力地直直向万丈悬崖坠落而去,很快就变成一个小白点,消失在众人的视线!
“师父——”
“师父——”
“师父——”
悲鸣声声复声声。
一时间,天昏地暗,泪流成河,滂沱大雨毫无征兆地从天而降,似乎要将九天云仙所受的耻辱冲刷殆尽,又像是为了他的陨落而举世哀哭......
苍郁的手就那么一直举着,举着,好像是忘记了放下来。她表情木讷,整个人像尊石像一样僵在瓢泼大雨中。不知手举了有多久,才慢慢后退几步,踉跄坐倒。
结界消失。
恰在此时,尤韶寒赶到,深深遗憾还是晚了一步。他二话不说,如一道闪电般,也纵身跃下了一眼望不到底的悬崖。
“师父——”六旬也哭着奔过去,半路回过头来,一把抓住苍郁的袖子恨恨地说,“枉我一次又一次相信你,还叫你一声师娘!我师父他终究还是死在你的手里!”
苍郁并不反抗,她面如死灰,根本无法看清任何人的脸,目光迷离地嗫嚅着:“我是该死,我竟然,竟然对他做了这样的事......”
她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听不见。
对她来说,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了......
屠天听闻,许苍郁亲手将越云泽推下万丈悬崖,惊得连退几步,跌坐在椅子里,半天都缓不过劲儿来。
“怎么会变成这样?”
旁边的女子说:“一定是孩子的事,让她受了巨大的刺激。”
屠天追悔莫及地说:“我应该再好好找找她,早点告诉她真相的!”
他怔怔望向身旁的竹摇篮。
里面躺着个健康漂亮的婴孩,嘬着拇指酣然入梦,时不时还“咯咯”笑几下,模样十分喜人。
那位女子轻轻推着摇篮晃他入睡。她自己没有孩子,看着摇篮中小生命的眼神,却如同生母般温柔。
屠天长叹一声:“唉,孩子,这下,我害得你没有爹了......”
女子阻止他:“别太自责,你尽力了,至少你保住了孩子的命。”
原来,小风华并没有死。
屠天用毕生所修之最高幻术,将猎人粗心遗留在林子里的一只半死不活的野兔,幻化成了小风华的样子!
这幻术虽然精妙,但以魔无上的高强法力,若仔细感知,定会发现破绽。
因此屠天是冒了险的,一旦被发现,就不是儿子跟爹闹着玩那么简单,而是欺君瞒上之罪,按魔界的规矩,是要拿命来的。
不过,幸好魔无上当时被虐人的快感冲昏了头脑,根本无暇仔细检查,才蒙混过关。
“繁烟,”屠天对身旁的女人说,“我本想等父王淡忘了这件事、苍郁彻底脱离危险,再告诉她的,谁知,还是晚了一步......父王做了许多错事,我身为他的独生子,看在眼里,却无力改变什么,实在心中有愧......”
他伏在案上,痛苦地抱住了头。
繁烟看看小风华已经睡着,便轻轻起身来到他身边,放下从前的矜持,破天荒地抱了他,温和地安慰道:“我都看到了,你已经尽力了......”
屠天虽极力抑制,还是忍不住哽咽起来。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一旦落下,便感人至深。
夹在生父与苍生之间,夹在对手与心爱的女人当中,他这些年来咽下的苦水,又有几人懂?
繁烟轻抚他的后背说:“我都懂。”
她知道,自己没有爱错人。出身魔界却温暖善良的屠天,值得她搭上全部的青春岁月!
一个人的出身并不能决定什么,若他心中有爱,又何惧为魔?
“不,我尽的力太少!”屠天无法原谅自己,“越云泽不该死,他是这世上最不该死的人!我实在不明白,丫头怎么会如此狠心......”
“不管怎么说,越云泽死了,也算是一种肉体的解脱,不用再受那份非人的痛苦了。而且,这下你父王也可以放许苍郁一条生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