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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辛夷是被阳光叫起来的,别墅的清晨里,鸟雀围绕着树木嬉戏。
这里常年无人居住,花园里的树木已经成为鸟儿巢穴的依托。
房间里已经被秦湛收拾过,她走出房门,秦湛拿着两束白菊花出神,她想了想,没有出声,回房间换了一件深黑色的长裙。
秦湛见她出来,目光在她身上凝住,最后笑了笑,领她去吃早饭。
门口有送报的人敲门,秦湛去接。
许多年过去,报纸依旧送往这栋楼房,无论是否有人居住——秦湛的祖父预付了费用。
今日的晨报上印着一位人物,穿着西装,拿着钢笔,带着眼镜,一副成功人士的打扮,和老顾差不多的年龄,但眉头因为经常蹙起,眉峰上有一道痕迹,这样的人物心思深沉,城府颇深。
“这是我父亲。”秦湛简单地介绍,他也很意外今日的报纸上会有他的父亲,这是一家全国发型的报刊,他的父亲不喜欢出这样的风头。
顾辛夷哑然。
她不知道该接什么话,秦湛的语气很平淡,似乎是在说一个陌生人。
好在尴尬没有持续多久,秦湛把报纸收起来,放进了抽屉里。
这时候已经是上午八点半,老顾兴冲冲地打来电话。
他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总结成一句话是“花姑娘,爸爸就要来江城看你了,还有妈妈也来,你是不是很激动,是不是很爱爸爸啊?”
老顾是嘴上嘻嘻哈哈,心里严谨的性子,顾辛夷瞟了一眼秦湛,转到餐厅的转角继续说电话,岑芮女士也在一边说着话。
秦湛知道她是刻意规避自己,他的家庭和她的截然不同,她怕他受到打击。
思及此,他抿抿唇,走到她身后环住她的腰,顾辛夷被他吓了一跳。
“你继续,我想听一听,早做准备。”秦湛给她做了一句手语动作。
顾辛夷放下心,继续和老顾交谈。
挂断电话后,秦湛忽然开口:“我以后得向你爸爸学习。”
“学习什么?”
“怎么做一个好父亲。”他说,“我也想要一个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儿。”
“你会的。”顾辛夷笑着回答,没有指明是说他会成为一个好父亲,还是会有一个可爱的女儿。
九点,收拾好东西,秦湛带着她出门。
秦老的墓地离家不远,他们步行过去。
林间小路还有雾气,新芽在枝头生长,茵茵绿草上露珠滚动。
“爷爷会喜欢我吗?”顾辛夷捧着一束白菊花,跟在他后面。
“喜欢。”秦湛毫不迟疑。
顾辛夷追问:“为什么?”
秦湛思量一阵,最后坦白告诉她:“只要是胸大屁股翘的他都喜欢,因为这样的女孩好生养,爷爷希望我的媳妇能生一支足球队。”
胸大屁股翘的顾辛夷:“……”
和秦湛在一起这么久,他的习性都被她了解地差不多了。
很鲜明的一点就是,秦湛对她的胸有着莫大的热情。典型的直男审美,顾辛夷心想,这和他的祖父一脉相承。
看顾辛夷脸色不好,秦湛安慰她:“我也不会让你生一支足球队的。咱们现在最多只能响应一下二胎政策。”
顾辛夷:“……”
又往前行了不多时,便到了墓园,这一带葬了许多人,秦老和他的妻子,一位香港名媛葬在一起。
坟上的草被除去,大概是清明秦湛的父亲清扫的,墓碑前还摆了花和贡品,到现在已经枯萎衰败。
照片上是一位和善的老人,高耸的眉骨和挺拔的鼻子和秦湛很像,血脉以这样的方式表现出来。
顾辛夷听秦湛说起过多次的老人,此时就躺在这一方墓碑下。
秦湛带着她鞠躬献花,他做得很认真,一丝不苟,唇角抿起,气氛一下低沉。
他向秦老介绍她:“这是我的爱人。”
这几个字落地,有风吹得树林沙沙作响,仿佛在回应。
万物守恒,人死不能复生。
他是学物理的,伟大的科学家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告诉他,在更高的维度,人可以穿越过去和未来。
但如今,这一切止步于理论。
顾辛夷再次鞠了一躬后,离开,把空间留给了秦湛。
秦湛对着她温和地点头。
天空极其地蓝,秦湛在墓碑前立着,一身黑色。
顾辛夷想起高中时代学过的一首诗,是陶渊明的《似挽歌辞三首》第三首,末尾两句写道:“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人死灯灭,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谁也摆脱不了这样的命运。
秦湛在墓碑前倒了两杯酒,一杯自己喝下,一杯倒在了地上。
秦湛向她走来,牵着她的手回去。
这一天晚餐,秦湛从酒窖里拿了酒,又给她买了一杯旺仔牛奶,两个人对饮。
夜晚有虫儿飞舞,顾辛夷拉着他到一块空地处。
“要做什么?”秦湛身上带着酒气,但没有到醉倒的程度。
顾辛夷拿出笔和折好的孔明灯,“我们放孔明灯吧。”她把笔盖拧开,让他写一些想说的话。
秦湛拿着笔,有些踟躇,过了一阵,才落笔写道:“家和万事兴”。
“我还没有家,但我想你会给我的,对吗?”秦湛拿出打火机和她解释。
顾辛夷眼泪一下流了下来,她在秦湛嘴唇上亲了一口,重重地点头。
之后的岁月,请让我给你最渴望的温柔。
愿你被这世界温柔以待。
孔明灯悠悠升空,开阔的土地上,星子灿烂。
【表白日记】:
她怎么可以对我做这种事情!
要疯了!
她居然咽了下去!
要疯了!
我要做个项目冷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