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 生生不息(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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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娘很快收拾了自己的紊乱的心情,事情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但远远未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她没必要先自乱阵脚。睍莼璩晓
她脸上显出失望和痛苦的神情,眼中的泪水隐约可见,俨然宗瀚无情的话,伤透了她的心的模样:“……瀚郎,你不相信我?”
宗瀚剑眉紧皱,紧紧盯着她泫然欲泣的双眼,追问道:“你真的不知道?可你潜近元府这么长日子了,未必没见过这个荷包?”
芸娘摆摆头,坚决地道:“真没见过,如有假话,天打雷劈!再说了,这金色曼陀与我切身相关,应被我所拥有。如果真的见过它,我怎么可能置之不理?”
这话她真没做假,金色蔓陀荷包一直未现身,若不是元朝暮在萌紫玥的衣箱夹层中找到,进而被元夔发现这荷包的秘密,估计谁也不会注意到这种旧荷包。
而当元夔知道这个荷包为萌紫玥所有时,简直欣喜若狂。
十多年前,他被庆丰帝任命为天水族的夺宝先锋官。为了顺利达成任务,夺得天水族巨大的宝藏,他不惜出卖男色,佯装成一位痴情男子,百般追逐天水族中一位女子。
此女不仅美貌动人,在天水族中还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在元夔甜言蜜语的诱惑下,这位女子很快坠入爱河,并将族中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悉数告诉了他。
元夔得到了这些秘密,本想立即将这女子杀掉,奈何这女子却也精怪,竟留了一手自保术,在最后一刻,身负重伤逃跑了。
元夔随即破了曼陀迷瘴,带着湮国的大军,几乎踏平了天水族,并找到了数额庞大的宝藏。虽然到手的这批宝藏富可敌国,但元夔却觉得与那女子口中所述不符,还有更大的宝藏未曾找到。
因为他清清楚楚地记得,那女子曾提过,天水族少量的宝藏较为容易找到。但族中最大宝藏所藏的地方,却非常隐秘。而且,这批宝藏永远都在增涨——每过几代,都会由族长和巫觋师带着特定的族人,将族中累积的财宝藏进这个宝藏中。
天水族的祖先为了防止这批最重要的宝藏被人找到,便将宝藏的秘密分成了几部分,传予不同的人。
其一,便是一幅隐含宝藏地点的山水画,那是祖先传给族长的,须小心看管,世代相传。
其二,便是意味不止息的两种贵重物事,即金色曼陀花和七种颜色的曼陀罗种子,此乃进入宝藏地界的重要信物,为族中身份尊贵的圣女所有。
因为天水族是南疆蛮夷的大族,族中人口众多,其祖先为了保护宝藏,命族中武功高强的四大护法,带着身手不凡的人马隐身在宝藏附近,世代守护宝藏。凡是没持有金色曼陀和七种曼陀种子的人,一旦进入宝藏方园几十里,首先会被人警告离开此地。如果你不听劝阻,非要一意孤行,便会遭到四大护法后人的强悍攻击,不死不休!
其三,族中有一位女子,因族中某种奇特的规定和缘故,生下来便会被选为未来的族长夫人。
这名女子,不但拥有启动宝藏的钥匙,还有一副七彩曼陀的耳坠。这两样物事,宝藏钥匙由族中长老传给她。而七彩曼陀,乃是族长家中的传家宝,由上一届的族长夫人,替自己儿子送给这名女子,也是其身份的像征。
其四,便是族中的首席巫觋师。
天水族的祖先为了保护这偌大的宝藏,不惜动用了当时最顶级的巫觋师——也就是那时天水族的首席觋师萨方。萨方出身巫术世家,本人惊才绝艳,不仅巫术高强,还对奇门遁甲古阵法有所涉猎。
他在宝藏周围布置了强大的阵法,形成生生不息的阵中阵,对夺宝的敌人形成了无法估量的杀伤力。简明扼要的讲,就是你一旦触动阵法,进入阵中破阵,假使你侥幸破掉的这个阵,那这个被破了的阵便会再次形成阵眼,衍生出另一个更为复杂的阵法。
纵然你有几分真本事,成功破掉第二个阵,那这个阵再次形成阵眼,会生成比上两次威力更强大的第三阵……如此下去,阵法越来越强,也越来越复杂,似乎永远没有止境。这时候,纵使你有千般的能耐,通天的本事,也不得不被这变态至极的阵法反噬而亡!
故而,寻常人根本连那幅画儿都找不到,何谈寻宝?
饶是居心叵测的人有幸找到宝藏,也会被萨方的坑爹阵法困住,最后不是铩羽而归,便是丢了性命,总归是一无所获。
而萨方布完阵后,心力憔悴,呕血不止,自知阵法杀孽太重,恐命不久矣,便将破解阵法的方法,刻在一个用于占卜的龟甲上。然后,他将此龟甲传给了自己的最为得意的嫡传弟子,并嘱咐弟子往下传,且每代都要传给最有天份,顶顶聪明的巫觋师。(注:巫为女,觋为男。)
是以,要找到天水族这批最为巨大的宝藏,必须达成以上四个条件,缺一不可!
因此,元夔绞尽脑汁,搜肠刮肚,只差掘地三尺了,却楞是没找到巨宝。末了,他百般不甘心,便杀死族长,夺了族长家中那幅隐含藏宝地点的山水画。
元夔带着众多夺来的宝藏,搬师回朝,得到了陛下的大肆封赏。未免陛下怪罪他没有找到那批巨宝,他便绝口不提,更瞒下了那幅画儿。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一直不曾参透那画儿,少不得有些灰心了,便挂在书房,当宝贝放着。
所以,当他看到儿子手中的荷包,便又重生了去天水族寻宝的希望——他以为这荷包是萌紫玥的,就煞费苦心地想将她骗回来严刑拷问,说不得会获得其它几样物事的消息。
然而,元朝暮却觉得这荷包与紫玥身世有关,还是由自己保管妥当一些,便又向父亲索要了回来。元夔心里另有主意——他心知肚名,这些东西,一两样也起不到作用,放在儿子手中,和自己手中并没有多大的区别,便爽快地还给儿子了。
凑巧宗瀚带觋师大人来元府,暗中想找元夔报仇。而觋师大人却在元府中感受到了生生不息的气息,便占了一卦。卦像显示,金色曼陀和七种颜色的曼陀罗种子,竟然就在遮暮居方向。
趁着元府中发生暴动,宗瀚不再犹豫,潜入遮暮居寻找了一番,终于在元朝暮的卧房内找到此物,心里不可谓不惊喜也。
可他惊喜之余,也有几分恼怒,因为芸娘潜入元府的日子不短了,竟未透露过一丝金色曼陀罗的消息。于是,他便带着这荷包来质问芸娘。
此刻听到芸娘赌咒发誓,一口咬定没见过此物,他倒不好再追究下去了。
说起来,此物实乃芸娘之物,因为芸娘便是族中被奉为圣女的后人,理当她掌管此荷包。但宗瀚却觉得还不如自己来保管的好——他觉得,芸娘既是族中的圣女,便理应对这荷包有股特殊的感知能力。
然芸娘的表现让他大失所望,荷包与她近在咫尺,她却浑然不觉。答案昭然若揭,芸娘名为圣女,却没有圣女半点的能力和感知了。
最主要的是,宗瀚心中甚是疑惑,这荷包倘若是在元夔的住处找到,他还好理解一点,为何是在元朝暮的屋中找到?
是什么原因导致如此?
宗瀚没有就这事再说什么,只是脸色越来越慎重。
芸娘起初还没有感觉事情的严重性,一径将心思放在怕宗瀚发觉萌紫玥上。但过了片刻,她终于想起来了,宗瀚竟没有将荷包交予她,她才是最有资格保管金色曼陀的人啊?
她似乎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关健之处,脸色变得苍白如雪,宗瀚不会是在怀疑她没有圣女的资格和能力了?
她咬了咬唇,鼓足勇气,眼巴巴地望着情郎,娇声道:“瀚郎,为何不将金色曼陀还我?”
宗瀚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语焉不详地道:“你如今身处元府,常接触到元夔,还须小心谨慎,金色曼陀便由我暂时保管吧。”
“可是,这不合祖宗的规矩啊?”芸娘故意将声音放软,娇嗔道:“虽说咱们天水族被毁的七七八八了,族人大多流离失所。但我既是族中圣女,肩负起圣女的使命,便责无旁贷!瀚郎,芸娘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为我,可我也想尽自己的努力帮到族人嘛!”
“这……”宗瀚沉吟不语,不是他不放心芸娘,而是此物对天水族来说,非同小可,他委实大意不得。
芸娘心里焦急万分,还待再向他撒撒娇,谁知他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肩,沉声道:“芸娘,此事莫急,我先将此物给萨觋师验看,若他无甚异议,便依旧由你来掌管,如何?”
“……”芸娘红唇翕了翕,欲言又止,由萨觋师一瞬间想到他那冰冷而丑陋的男根,最后将话咽了回去。毕竟,巫觋师在南蛮,不管国大国小,族大族小,都是非常受人尊敬的。
他们不仅仅担负族中盛大的祈神、祭礼等祭祀活动,还能为族人祛邪驱灾、治病,观风水,甚至能替人占卜算卦,预言等等。虽然有人以巫师多丑陋和以怪力乱神,来否定巫师的巫术,但他们在治病、占卜等方面确实有一定的效果。
像南诏第一觋师,不仅巫术厉害,还能像预言家一样,预言许多事情。
远的不说,就说他们天水族,也曾出现过萨方那样巫术顶尖的觋师。而族中现在的首席觋师大人,便是萨方的后人,地位仅次于族长之下。
宗瀚虽然贵为族长,但族中每遇到难以决择的事情,依旧会请觋师大人帮忙占卜,或问吉凶,或寻求神的启示和指引。不光他如此,族人亦是如此。
其实,巫觋师这项古老的职业,真要追溯起来,怕是要追溯到远古时代。最早前,人人都会玩两手巫术。不过,那时人们使用巫术就像我们现在吃饭、握手一样平常,并没有人以此为职业。
但世上无论什么事,都有好坏和高下之分,巫术亦不例外。在后来,巫术高明的巫觋师,越来越得到人们的推崇,如果哪位巫术玩得纯熟,且打仗勇猛,众人肯定会推举他做首领。因为那时候只有巫术和打仗两件事较为重要,所谓“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巫觋师俱是智商极高的人,且有千里眼、顺风耳,能准确地预测未来的吉凶。
那些能在史书上留一笔的上古贤君贤臣,多半也都有巫术绝活。据说,大禹在治水的时候有一种奇怪的步伐,这套“凌波微步”,被后来的道士们奉为“万术之根源,玄机之要旨”,比起少林寺的《易筋经》亦未遑多让。
僻如巫贤,在商王太戌时,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兴致高时,常常亲自参与占卜活动,忽尔说这块龟甲的洞烧得不好,忽尔说我来看看明天下不下雨,且还要收版税,因此在甲骨文里,经常见到“王占曰”的字样。
却说宗瀚见到芸娘再无异议,便抱着她亲了两口,低声安抚道:“莫担心,你为族人如此尽心尽力,我总归是不会忘了你的好的。”
“但愿如此吧!”芸娘半闭上眼睛,仰头迎接他的亲吻,内心却苦涩的无以名状。
……
富丽奢华的湮国皇宫。
“啪!”庆丰帝龙颜大怒,狠狠将手中的奏折摔在龙案上:“可恶,当真可恶至极!”他并非耳目闭塞的帝王,不用多时,便得知羽千夜不但被张、董两派合而攻之,还被张少昊射伤的消息。
“岂有此理!这两个老匹夫是不要命了么?竟敢如此对待老九,朕要灭了他们的九族,不然难消心头之恨!”
他一时震惊莫名,既心疼羽千夜受到伤害,又对张大将军和董太师如此胆大妄为,目无帝王的行为感到极为愤怒,恨不得马上将这两人推出午门,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然,许是他上了年纪,许是这则消息对他内心的震憾太大,狠狠刺激了他,他居然在未做出决策前,便昏倒了。
“皇上,皇上!”太监宫女等人皆吓坏了,慌忙传唤太医:“皇上昏倒了,快宣御医……”。
尽管御医来的很快,可庆丰帝的情况却没能得到改善,他卧于龙床,人也不甚清醒,浑浑噩噩的,嘴里常说些别人听不懂的胡言乱语。
庆丰帝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这种紧要关头龙体违和。太子和六皇子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争先恐后地奔到父皇身边去侍疾,也好显出自己的一片拳拳孝心。生恐去的晚了,父皇已清醒,便会立下传位于谁的圣旨了。
他们甚至暗中威胁知情的宫人和大臣:“你们可听好了啊,谁也不许泄露皇上龙体抱恙的消息,更不许传信锦王,不然便唯你们是论!”
众大臣和宫于摄于他们的淫威,不敢以鸡蛋碰石头,只好三缄其口。
而身受重伤的羽千夜被心腹近卫带回王府后,府中派人去请的太医,却一个也没有来。
往常但凡九王爷有点头疼脑热的小毛病,这些太医便蜂涌而至,那紧张的神情仿佛九王爷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如今九王爷出了这么大的事,可谓性命攸关,那些太医却一径装聋做哑。
羽千夜的授业恩师之一梁文普,还有傅逸云,以及众幕僚皆不傻,明白宫中那位一定是出了什么岔子。否则,光凭众太医,是绝不会如此怠慢九王爷!定是别有用心的人从中做梗,利用九王爷危难之际,落井下石。
“好个趁你病,要你命!”众幕僚无不愤然咬牙。
太医是指望不上了,又赶紧派人去请各药房坐镇的大夫,凡是帝都小有名气的大夫,愿来,不愿来的,俱被风胤颢和陌缥郜等人用刀逼着来王府了。
“各位大人,老朽实在无能,九王爷身上的箭伤,老朽可以治,可他所中的息泯蛇之毒,实属当世罕见,老朽是半点法子也没有啊!”
“大人们,草民委实解不了九王爷身上所中的剧毒,羞愧的无地自容,烦请大人们高抬贵手,放了草民吧!”
“各位军爷,在下长这么大,尚未见过这么厉害的毒!着实汗颜,还请军爷们另请高明。”
大夫们皆摇头叹息,千篇一律的说辞,但合在一起,都是一个意思——九王爷身上的箭伤好治,但他中的息泯蛇毒,他们都无能为力,大伙儿俨然黔驴技穷了。
说虽是这样说,但大夫们本着一颗医者父母心,并没有就此放弃。他们甚至摒弃成见,聚拢在一起,开了个“息泯蛇之毒讨论会”,每位大夫尽可能的畅所欲言,凡是有点用处的法子,都能马上得到采用。
众大夫反复研讨,医书医册不知翻烂了多少卷,最后交流来,交流去,他们竟恍然大悟,异口同声地道:“为何不请白马寺的释圆大师来瞧瞧?”
当真是关心则乱,众大夫一语惊醒梦中人,王府诸人犹如醍醐灌顶,立即快马加鞭的去请释圆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