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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楼的展厅内,不知道有多少喷头一起喷水,伴着警报声通往三楼和四楼的所有出入口落下了闸门。这是防止火势扩散出去而准备的闸门,对三楼的人来说,这几道闸门却成了他们的枷锁。
地上那些半透明的球状物遇到喷洒下来的水,一个个都变成了浓烟迅速腾起,吸入了浓烟的人们剧烈地咳嗽着,他们弯着腰,捂住口鼻,眼泪和鼻涕不受控制地流出来,很快不能视物。一些女人开始惊叫大哭,有些男人也在咳嗽中叫喊着,四五种语种重叠在一起,导致谁也不清楚都听到了什么。
有几名保安还算冷静,找到就近的窗户打开它们,让新鲜的空气吹进来。然而,这似乎并没有什么用,烟雾虽然被风吹散了些,距离窗户最近的几个人也没有觉得烧灼感好一点。也就是说,一旦吸入这种有毒的气体,空气是缓解不了什么的。
被花鑫等人占据的办公室还算好,他们及时将那些有害的东西包裹了起来,所以,这里并没有烟雾。但是外面的惊叫声和哭喊声,让他们心急如焚。
姜璐躲在桌子下面给外围人员打电话。
“部长,停不下来。喷水系统被篡改了,我进不去。”09急切地喊声传进了姜璐的耳朵里。
姜璐怒吼道:“继续,直到你能把它停下!”
花鑫一把抓住姜璐把她从桌子下面扯了出来:“出去!”
“你疯了?连个面具都没有,出去你能坚持多久?”
“我有办法!”罗建也爬了出来,飞快地跑到窗台上。在那里有一个鱼缸,里面可爱的小鱼们正悠然自得地玩耍着,并没有在意人类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问题。罗建的手伸进鱼缸里,抢走了小鱼门的给氧器,很暴力地摔在地上。
“你干什么?”温煦淋着水,蹲在罗建身边。
“把衣服脱给我。”罗建急道,“这里面有活性炭,我可以做几个简易的防毒口罩,能顶一会儿。”
温煦闻言,赶紧把外衣脱掉,又脱下里面的T恤,使出吃奶的劲儿成五块。
花鑫也不是干等着的,他对小七和姜璐说:“手机不防水,万一不好用了,黎月夕就看不到这里的情况。找找,看有没有塑料袋一类的东西。”
于是,花鑫他们三个开始翻箱倒柜找塑料袋。罗建和温煦手忙脚乱地做口罩。
——
三楼已经乱成了一团,即便六扇窗户都打开,也没能让人们好过多少,他们仍旧痛苦地弯着腰,捂着脸。保安员使用呼叫机呼叫救援,呼叫同事马上把闸门打开,然而,有毒气体最少的三楼都已经是狼藉遍野,一楼和二楼的情况可想而知。所有保安员以及前来维持秩序的警员,几乎都被淹没在疯狂的人群里。
出去,逃出去,只有逃出去才能安全。
几千人,就像发了疯的野牛群朝着出口跑去。女人和上了年纪的人沦为食物链的底层,被推倒,被踩踏。如果说三楼是毒气室,那么一楼和二楼就是地狱。
所以,保安员的呼叫石沉大海。
——
办公室里,五个人的脸上都绑好了简易的防毒口罩。他们聚集在门口前,花鑫最后一次说:“假设对方是从上午十点二十分跳跃回来,现在是十一点三十分,他们还有二十分钟。不要慌,他们搞这么一手不可能也跟其他人一样毫无防备,出去之后找戴面具的人。”说完,眼神一沉,“这时候就不要手下留情了。”
其余四人纷纷点头。随后,花鑫转身打开了房门,第一个冲了出去。温煦和姜璐紧跟着他,冲进了满是毒气的展览大厅。
罗建刚要出去,小七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在他耳边说:“我们先把那件事搞定,别的你不用管,我会保护你。”
罗建紧张地看着小七,不安的连点头都忘记了。
——
医疗所,病房。
倏然,黎月夕瞪大了眼睛,脸上一片惊愕之色。
随着花鑫冲进大厅,他和杜忠波也看到了大厅里的情况。那些烟,那些痛苦挣扎的人们,那些从天花板上洒下来的水……
黎月夕拿起手机要联系花鑫,忽然,杜忠波的大手把手机和他一并抓住了。
杜忠波的眼睛同样死死盯着笔记本屏幕,神情威严而又沉重。他低沉说:“作好记录,不要分心。”
黎月夕怔了怔,下一秒拿起方才送来的录音笔,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杜忠波捂着腹部的伤口,很吃力地坐了起来,一双眼睛就像X光一般扫描着屏幕上的每个人。
——
混乱的三楼展厅,每个人都想着找到出口,但是几个出口都已经被闸门封死,想要打开闸门必须出去。有些人还是比较镇定的,保护着女人和年老的人,保护着孩子和体弱者。在他们的维持下,人群渐渐平息了下来。
“不要拥挤。咳咳。”一名保安一手拉着一个上了年纪的学者,一手拉着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大声喊着,“不要乱。把窗口位置让出来,让孩子和老人过去。”
听见他喊声的几个人开始行动起来,寻找身边的孩子和老人,几个方才惊慌失措的人也停下了下来,捂着口鼻让出通往窗口的路。
突然,女人惊恐的尖叫声几乎掀开屋顶,所有人都朝着她看去。在她的脚边,躺着一个男人,男人浑身抽搐,脸色铁青,徒大张着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在人们还没有缓过神来的时候,他猛地蹬了两下腿,一动不动了。
惊叫的女人哆哆嗦嗦地蹲下去,手伸到男人的鼻子下面。这一刻,诡异的安静笼罩了整个展厅。
“啊!他死了!他死了!”女人惊恐万分地叫着,跌倒在地上,手脚并用地向后退去。
随着女人的尖叫声,人群中有第二个、第三个人接连倒下,每个人都是浑身抽搐,无法呼吸。
死人了!死人了!
霎时间,仿若被冻结的展厅一下子沸腾了起来,恐惧的惊叫声此起彼伏!
几分钟前还是风度翩翩的男士在地上像一只壁虎似地爬向窗口,穿着短裙高跟鞋的女人从后面疯跑上来,踩着男人的背扑向那敞开着的窗户,男人抓住那只踉跄的纤细脚踝,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稻草被他拉断了,女人倒了下去,男人却站了起来,踩着女人的背终于摸到了窗台。他连推带扯的把堵在前面的人弄开,脑袋伸到外面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
以为头发花白的老先生,朝着混乱的人群大喊:“这种烟不致命,咳咳……大家冷静!不要乱啊!”
然而,没有人听他的劝告,甚至没有人注意到他。刺耳的警报声还在响着,有毒的烟雾缓缓地飘荡在整个大厅之内,对死亡的惊恐加上对求生的渴望,把本不明朗的情况变得更加错综复杂。每个人都在想,死在这里怎么办?有什么办法能活着出去?
十来个人堵在闸门上,在他们身后是三个倒在地上抽搐的人,他们并没有死,但是在清醒者的眼里就等于是死亡。堵在闸门口的人们疯狂地敲打着:“快把门打开,把门打开!”
回应他们的只有闸门冷硬的声音。
老先生弯着腰穿梭在失去理智的人群中,他每摸到一个没有反应的人就去试探鼻息,检查脉搏,然后努力将他们拖到安全地带。在他身后跟着四个三十几岁的人,他们同样咳嗽着,同样呼吸困难。
“老爷子,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啊。咳咳”博士生小孙抓住导师的肩膀,从口袋里取出每天必备的防雾霾口罩,往导师脸上戴,“求您了,快戴上。”
“别,咳咳……”导师推开了小孙的手,“那边还有个孩子,去,快去!”
小孙连说句话的力气都没了,转身朝着长桌下面的孩子跑过去。他撞到了很多人,也被很多人撞到,他很谨慎地将口罩藏在怀里,生怕半路上被谁抢了去。短短的一点距离,好像在沙漠中奔跑一样疲惫,当他终于抓住小姑娘的时候,已经累的直不起腰来。
女人抱着女儿惊恐万分,孩子窝在妈妈的怀里咳嗽着,已经哭得没了声音。小孙拿出口罩,指了指孩子——快给她戴上。
女人的眼睛睁不开,模模糊糊地看到了口罩,就像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线曙光。可藏在她身边的男人也看到了那个口罩,饿虎扑食一般扑了上去。
“你不能!”小孙惊愕地喊,“孩子,咳咳,给孩子!”
男人根本不听他说了什么,或者根本听不见他说了什么。只知道抢夺那个口罩。
忽然,一只脚从外面踢了过来,鞋底正踢中男人的脸,一脚就把男人踢昏了过去。
小孙惊讶地抬起头,只见一个高大的年轻男人脸上绑着块布,靠近他蹲下来。
花鑫把脸上的布解开,一言不发地绑在了孩子脸上。随后,抓住小孙的衣领。
小孙被他扯了个跟头,这时,听见他说:“找绳子,爬出去。”
哎呀,怎么没想到这个办法!书呆子小孙眼睛一亮,把口罩塞给了好心人,急着去找绳子了。
花鑫吸了几口毒烟,当真有些受不了。赶紧戴上口罩之后,镇定地观察场内情况。
几分钟的功夫,倒下去的人越来越多,花鑫也没觉得呼吸非常困难,头晕目眩。强忍着不适感,花鑫将目前还站立着的人一一看过,奇怪的是,并没有一个人戴着面具。
怎么会这样?
这时候,温煦不知道从哪里跑了过来,一把抓住花鑫的胳膊,大声问道:“没有……咳咳,没有人戴面具。”
姜璐是站在窗口位置上的,她为了将试图跳下去的人拉下来已经快精疲力尽,也顾不上去找什么戴着面具的人。
花鑫忽然抓着温煦朝着窗口跑,一路上已经没什么障碍了。因为能站着的人还不足五十,大多都堵在窗户附近。
起先,姜璐还能骂几句喊两嗓子,随着失去理智要跳窗的人也来越多,她能保持正常呼吸都很困难。当花鑫抓住她的肩膀,她本能去攻击了他。
“是我!”花鑫挡住姜璐的拳头,喊道,“我们爬到隔壁想办法开闸门。”
“我跟你去!”温煦挤到花鑫身边,眼神急切。
花鑫狠狠瞪了他一眼:“我跟姜璐是一组,你忘了吗?老实在这里守着,不能让人跳出去,听见没有?”
温煦咬咬牙,重重点头。
姜璐闻言二话不说,转身就踢开一男一女,温煦也不逞多让,抓住一个肥胖的男人使劲把他推倒。眨眼间,窗口被清理出来,花鑫毫不犹豫地跳了上去,双手紧扣着只有几厘米宽的窗沿,朝着隔壁窗户移动。紧跟着他的是姜璐。
那些被清理一边去的人看到花鑫几乎要成功了,仿佛看到了一条活路,爬起来又扑向窗口。温煦保护着花鑫可以安全移动的条件,就像个门神,坚守着方寸之地。
花鑫再一次悬在楼体外面,鞋尖堪堪够到隔壁窗户的窗台沿儿。他听见了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叫喊声,警笛声,还有刺耳的警报声。
不正常!对方搞出这么大阵仗却还没露面,绝对不正常?难道他们的目的不在三楼?
分析对方真正目的时间其实不足一分钟,他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身体的移动上,保证自己的安全。
终于,他站在了隔壁的窗台上,并将姜璐接了过来,随后腾出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枪,对着玻璃扣动扳/机!玻璃应声而碎。
玻璃碎了一地,隔音绝好的墙壁将展览大厅的声音遮掩的一干二净,这里安静的就像另外一个世界。
花鑫咽了口唾沫,枪/口直奔房门,只要打开眼前这扇门,就能走到闸门外面,只要打开闸门,就能让里面的人离开这里。
姜璐急着跳进去,花鑫却忽然死死抓住她衣服,在她不解地看向花鑫的时候,他对她微微摇了摇头。
而就在那扇花鑫急迫想要打开的门外,有两个人正在等着他,一个人的手里拿着枪,一个人的手里拿着刀。
砰的一声,门锁被子/弹贯穿,房门随着惯力打开了。拿着枪的人朝着敞开的门后连续扣动扳/机,子/弹通过□□/射/出去,发出噗噗噗的声音。整整一个弹夹的子/弹都打光了,可门里什么都没有!
拿着枪的男人紧蹙眉头,迅速地换了一个弹夹。而拿着刀的男人神情亢奋,似乎很享受眼前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