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彼岸灯火,心之所向;后来渔舟晚唱,烟雨彷徨(5)(2 / 2)
迟宇新倒并不意外,这件事,他多少也是猜到了一点。他用余光看了一眼何可人,她微垂着眼,睫毛很长,在眼睑投射出浅浅的阴影。
“是要弥补之前的零花钱?”迟宇新淡淡开口,不以为意的模样。
何可人听着这话,心底里倒是轻松了一些。她慢慢笑起来,“何家估计为这事得闹翻天了。你才当是零花钱呀。”
“不想要?”他的语调很平,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何可人望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致,“嗯。我在考虑要不要建个孤儿院。”
“想要做的话,就去做吧。”
何可人侧过脸,望着眼前这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容。那是这么多年日日夜夜的陪伴。即便是闭着眼,听着他说话,她也能够清楚知晓,他此刻的表情。
迟宇新瞅了一眼她出神的模样。前方遇到红灯。车子停下来。他伸出手,捉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不管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我会为你保驾护航的。所以,什么都不用担心。”
这么温柔。
温柔的……都不像是迟宇新了。
一颗心像是浸在水里的海绵,那么沉,那么重。只要轻轻一碰,就会滴出水来。
这些日子,这样的心情,跟藤蔓似的,缠在心头。
伴随着呼吸,清楚地提醒着自己,这么多年的时光里,那自始至终都在的温柔守候。
何可人低着头,看着搭在自己手上的迟宇新宽大的手掌。那双手有些粗糙,手指内侧有厚厚的茧子。
“我知道的。”
知道你一直都在。
知道你一直在我身旁,从未走远。
到医院的时候,迟宇新执意要陪何可人一起去。两个人一起走在走廊的时候,迟宇新电话却响了。
他握着电话,神情严肃下来,“……我马上过去……”
“去吧。”何可人看着他有些放心不下的模样,先开了口,“我结束后还得去趟Jessica那里。”
迟宇新点头,“嗯。我忙完去接你。”
“好。”
迟宇新的车子开出医院里的时候,他的右眼一直在跳个不停。他伸手按了按自己眼睛。也不知为什么,心底里渐渐升起一些不祥的预感来。
何可人做完体检,她看着体检单,除了有些低血压,其他一切都好。她想了想,问眼前的个人医生,“那这个……对要孩子,应该没有影响吧?”
医生看着她,愣在那里。
由于反应过大,没来得及掩饰。何可人一眼便看出了她的反常,她的目光暗了几分,盯着对方看,“怎么了?”
仅仅是简单的三个字,就足以让人感到压迫感。
钱医生迅速低下头,看着自己面前的体检单,“没什么。基本上是没有影响的。”17Rly。
“不对。”何可人异常笃定,“不管是什么问题,我希望你能坦白告诉我。当初换肾手术留下后遗症了?”
“不是。”钱医生心里有些惧怕,眼前的何可人给人的感觉,像极了迟宇新。她一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这样,你把我的档案拿过来。我自己看。”她的语调很平,却是不容置疑的模样。
钱医生愣在那里,没肯动。
何可人看着她,在看见钱医生表情不对劲的那一刻,心底里的设想,愈来愈清晰。她紧盯着对方,“你可以把档案拿过来,也可以自己对我说。我自己的身体状况,我也还是有权利了解的。”停了停,她又说,“如果是迟宇新的意思,我希望你能够明白,你坦白,我能抱住你。你选择隐瞒,我也有办法毁了你。”
这话,果然起了作用。
钱医生在思考了一会后,选择了坦白,“十年前,你曾经,做过流产手术。”说到这的时候,她停了一会,抬眸看了何可人一眼,又垂了眼,“你很可能……没办法要孩子。”
这是上天同她开得玩笑么?
是不是,一定要剥夺走她的一切,老天爷才肯甘心呢?
她忘了自己是怎么离开医院的,忘了这一路,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只有那一句话,不断地,在耳旁回响着。
这是顾锦言留给她的一切。
这是她选择了顾锦言,所要承受的结果与罪孽。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站在了护城河的河堤上。河面上,是往来的船只。天空阴霾,映得湖水也是一样的灰色。
不知道什么时候,雨下起来了。
雨滴不断地落在自己的肩上,衣服渐渐湿了,湿漉漉地,紧贴着自己的肌肤。那些凉意蔓延至心底里,渐渐地,占据了心脏。
呐,这是你选择的路,这是你要接受与承担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