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上）（2 / 2）

初珍对嫡母有些怯，看了看，又拉着傅母央求道：“祖母，就让姨娘留下吧？”她傅母面前是撒惯了娇，不依不饶，“祖母你答应啊！答应啊……”

“姨娘只、只回来一天……”傅母想哄住初珍，越急越说不清楚，越急越结巴，后怪叫一声，伸出能动右手捶着胸口，“哎哟……”

宋氏和丫头们赶着上前服侍，屋子里好一通乱。

等到忙活完，众人才发现傅母病得厉害了，脸越发歪，话越发说不清楚，只是生气干瞪眼，嘴里依依呀呀。

晚上傅文渊得知了消息，大为光火，----为了一个何九儿，母亲病又重了。

因为初珍年纪小不好说，把卢姨娘叫来训了一顿，“珍姐儿交给你照看，那是太太看得起你，就应该到教导责任，怎么养得珍姐儿如此无法无天？！”

卢姨娘低了头，一句话也不敢辩白。

“也不能全怪卢姨娘。”宋氏细声细语道：“珍姐儿从前是何姨娘照看，卢姨娘才管了几日，且又不是她生，回头慢慢熟了多教导就是了。”

“别让我再知道有下次！”傅文渊挥了挥手，“下去！”半晌消了气，交待道：“娘要是再提这样话，就说何姨娘病得重了，只能庄子上养着，免得回来过了病气给家里人。”

宋氏当然是千情万愿，点头应下。

哪知道何九儿小产后伤了身，没调理好，加上得知父亲离了京，姑母病倒了，身边连个说话人都没有，病情慢慢越拖越重。

到了秋天，终于熬不住撒手去了。

傅文渊得了信儿，只淡淡道：“不过一个姨娘罢了，看她是何家人份上，又添了珍姐儿，多出一倍银子厚葬了吧。”为着何三舅事，亲娘病情越发加重，不愿意再添刺激，嘱咐下人道：“老太太尚病中，谁也不能走露了消息！否则让我知道，一个个揭了你们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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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何三舅，没了何九儿，傅母又病得只会干等眼睛，整个傅家顿时安静下来，日子变得波澜不惊。

三年时光，如流水一般指缝中溜走。

初慧依旧待字闺中，这几年倒不是没有人来说亲，只是高不成低不就，便是宋氏愿意放低一点条件，也实找不到让自己满意。

可是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愁。

宋氏一遍又一遍咬牙，今年把条件再放宽一些，别一概不论，只要对方是个人品好、家风好，就把女儿给嫁出去。

心里明白，以大女儿现状况，想挑太好有些艰难。对方门第低一点也好，将来只要亲家需要仰仗傅家话，就不敢给女儿脸色看，只要平平安安过一生就行。

然而出乎意料，居然有一门不曾想过亲事找上门来。

“什么？”宋氏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看着丈夫，“你说秦王找了楚大人，向你开了口，打算娶阿慧做秦王继妃？”

“是，但我还没有点头。”傅文渊去年刚升任正五品吏部郎中，踏入仕途将近二十年，一举一动越发显得凝练，颇有几分傅老爷子影子。

秦王妃前年因病去世了，如今一年守制已过，秦王再娶个继室亦是人之常情，王府里不可能没有个主母。

这门亲事咋一听，像是傅家捡到了大便宜，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秦王是今上潜龙时出生，生母只是王府一个家生丫头，因为生了秦王，才给王氏一家脱了奴籍改为良民。且当时王美人生下秦王时，今上才得十五岁，原是年少胡闹结下种子，对这个儿子谈不上几分喜爱。

等到今上登基大封后宫时，王氏因为出身卑微，即便生下了皇长子，也只得了一个美人封号，----这还是为了秦王面子，特旨给得殊荣。

秦王诸位皇子当中，是根基薄弱一位。母族完全指望不上，生母位分低，并且早已失宠多年，连跟皇帝说话机会都没有。

王氏母子一直过得不如意，近几年巴结上了郑贵妃，也就是燕王生母，日子方才好过了点，但也仅仅是相对好些。

“不行，不行。”宋氏连连摇头，苦着脸道：“说起来是个王爷，实际上……”不好说皇室闲言碎语，只得打住，“难不成……，要阿慧管一个丫头出身叫婆婆？且还不是做嫡妻，只是继室，再者秦王有儿有女，阿慧一过去就得当后娘。”

----要说皇室继妻也不算差了，但秦王却是个例外。

“这些我都知道。”傅文渊微微烦躁，“只是秦王再落魄也是王爷，也是皇子，不像贺家那样，由着咱们随随便便拒绝。”

傅文渊与妻子考虑有所不同，自己父亲是帝师，身份敏感，按原则上来说一般不跟皇室结亲，以免被皇帝和其他官员猜测。当然了，因为傅家根基不算深，那些皇子们都爱娶世家女，平时也没有遇到过这种麻烦。

没想到还有秦王娶继妃这一出，甚是叫自己头疼。

要说让女儿做秦王妃，倒是没有多大皇子党嫌疑。毕竟皇帝儿子不少，个个都有着母族支持，秦王本身也不出挑，除非其他皇子都死光了，否则下一任皇帝，绝对轮不到他头上。

但是正如妻子所说，秦王是娶继妃，而且膝下有儿有女，再加上跟皇室扯上了关系，算不上什么良配。至于王美人出身太低，以前只是一个贱籍丫头，这都还是次要，即便女儿嫁给秦王，一年进宫也不过见两、三次罢了。

要说起来，上头还没有婆婆需要伺候呢。

让傅文渊迟疑是，----如果女儿之前没有退过亲，这门亲事对秦王还是不错，但是出了贺家事，居然也不介意求娶大女儿，这就不得不让人迟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