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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知晚静静地想了想,这答案不言自明稍微想想就能推敲出来……那便是……他的右手不能写字了!
这封家书,是表哥写给母亲的,并非写给她的。若不是桂娘最近闹眼睛她也看不到这封信。
他平日里也是左右手俱能写字迹也很相类,若是桂娘自己看,应该看不出什么破绽
但是知晚心细,还是看出了蛛丝马迹。
想到了这点,知晚心里的焦灼便再也压制不住了。贡县虽然富庶,可是自古以来多出彪悍子民。
那里又是盐帮盘踞,鱼龙混杂之地。表哥为人秉正,若是到那里跟人起了冲突,遭人暗算也有可能。
再厉害的将军也有败走麦城的时候。表哥可万万不能学了关公一时大意折在了无名小卒的手里。
知晚的心悬着不落地,便将送信的人找来问,可是那送信之人只是代为转信,也没有看到成天复,自然不知成少爷现在的情形如何。
知晚在床上辗转反复了一夜。
她的田产已经卖了一大半,药铺子和船行虽然没卖但也找到接手之人了。原本是想着回来寻机会跟祖母陈明,然后辞别盛家的。
可是现在被表哥这么一闹,她又走脱不得了。她向来是想到什么,便会毫不迟疑去做的人。
现在她疑心表哥受了重伤,自然要想法设法弄清楚。
第二天时她便去找了祖母并没说信中的发现只说自己南面有批货出了问题她想亲自去看看。
秦老太君知道这丫头几日来奔走于宫中到处托人给她成表哥求情。
现在她突然说有什么货物出问题了还要亲自去看……这一看就是托词老太太问了问她要去的方向便猜出她大约是要亲自去贡县找她表哥去吧!
秦老太君叹了口气摸着她的头道:“好孩子你说实话吧你表哥出什么事儿了?”
知晚也知道祖母虽然年事已高懒管家事却是个在大事上并不糊涂的人。
可她不好说怀疑表哥受伤的话怕祖母急火攻心所以笑着道:“表哥能有什么事儿?我只是觉得他当初走得那么急东西都没带全虽然也可以托人捎去可我寻思着若是我能亲自去看一看再跟表哥说说家里的情形他心里也会顾怜家人些做事情能留些回旋余地。”
老太太拉住了知晚的手:“你啊心里想的全是盛家里这些不省心的你怎么不想想你自己的名声?你也到了婚配的年岁之前去叶城还好说些毕竟我们在叶城住了那么久那里有产业你是家里主事的姑娘还算有个说辞。可是现在你可是要去南面那也是太远了!你一个姑娘家在那边无亲无故的好说不好听啊!”
知晚抿了抿嘴微笑着道:“别人爱说什么就说什么总归是我们自己关起门来过日子。只要家里人都好好的便是最要紧的我一定快去快回绝不叫祖母担心。”
“不行你不能去!回头我叫家里的管事去跑一趟你一个小姑娘可不能去那种龙潭虎穴!”
秦老太君也拿定了主意决不能叫知晚一个小姑娘以身涉险。
这些年来这姑娘为家里老小的操心付出皆是真心实意。
现在成天复那个臭小子惹了陛下盛怒被贬贡县那也是他活该!
何苦来还要搭上小姑娘的名声去劝粪坑里的臭石头!
秦老太君主意已定知晚也劝不动所以她也没有再说什么。
余下的两天里她将家里的账目细细算明一年里各项花销开支都估算出来又跟嫡母讲明了田租佃农的年账。
搞得王芙一头雾水:“这些账不是你一直在管吗?怎么好端端的交到我手里了?”
知晚温和地说:“我又不是一直都会在家里交到母亲手里我也放心些。”
王芙听了还以为大女儿暗示着她将来也要嫁人的毕竟她现在年纪也不小了了若是遇到合适的可不是转眼就换帖子成亲了!
于是她也便笑着收了账本。
就这样在寒冬最大的一场雪到来之际有一天早上凝烟推门进来的时候发现小姐的床铺子空空只留下了一封书信。
凝烟也算是个经验老道的丫鬟了毕竟没几个像她这么倒霉的大宅子丫鬟接连赶上两个不告而别离家出走的女主子。
因为有了经验她都没有声张用脑袋锤了一会墙之后立刻脸色苍白的跑去找单妈妈然后偷偷直接禀告到秦老太君那里了。
老太君看了信便全明白了。这个倔丫头是一点都没有将自己的话听在耳朵里一意孤行去贡县找她成表哥去了!
老太太是又气又急气得是丫头死心眼一点都不为自己考量急得是她连个贴身的丫鬟都没有带这一个人就上路了?
丫头若是有个好歹叫她以后九泉之下有何面目去见夏家的老姐姐?
当下她立刻命令凝烟和单妈妈不要声张收拾东西先回叶城这样她可以对外说姑娘回叶城经营买卖暂时不在京城也免了宫里的召见。
等知晚回来的时候外人也不清楚这里的门道只当她回了老家免得辱没了姑娘家的清誉。
而另一边她则命贴心的老管事亲自带人去各个驿站和船坞查找最好是找到人将人给带回来。
贡县山高水长那么遥远的路途岂是她一个姑娘家能经受得起的?
然而管事带人寻了几个来回都不见姑娘的身影至于去她的船行询问船行也说并没有派船出京。一时竟让人猜不透大姑娘究竟是怎么出京去的。
而此时在大江中沿着寒水破着薄冰前行的大船上一身利落男装的知晚正在船头久思凝望。
成天复的好友——建宁漕运的陈二爷走过来立在她的身边开口道:“盛小姐刚才河埠头那边正好派出了快船好像是在寻个什么大姑娘……该不会是在找你吧?若是被盛家的长辈知道我私带走了你那我……”
知晚微微笑道:“我当初登船用的是京城船行伙计钱文回乡探亲的路牌既然是伙计钱文登船什么大姑娘二姑娘的与陈二爷您有何干?”
陈二爷爽朗一笑:“行既然钱小爷都这么说了那我便什么都不知只管将钱小爷送到地方就是了。”
因为当初知晚出手设计整顿京城航运行会建宁漕运受益匪浅就此打开了京城的路子所以陈二爷与盛家大姑娘在生意上时有往来加之她是忘年好友成天复的表妹求告到自己这里来陈二爷自然要大行方便。
由着他护送总比让一个姑娘家孤零零上路要安全得多。
“船上没有女船工等下了船时我会在自家船坞寻个能干的丫鬟给姑娘你再调拨几个伙计护送你只是我还有要事在身行程不能拖延可能不能送姑娘直达贡县了。”
知晚并没有推辞微笑抱拳有模有样地向陈二爷道了一声多谢。
当初她一人出来就是图了轻省更怕祖母相拦所以连凝烟都没有带。
此番路途遥远陈二爷愿意调拨人手给她自然更好。
等船出了京城在旺州夜泊时陈二爷在船坞头调过来了一个黑胖的丫鬟名叫进宝她平日里是负责给船坞上的账房先生和船伙计做饭、浆洗衣服。
据说她家七个弟妹大半是她带出来的十七岁的丫鬟生得臂粗膀圆脸儿还油黑换穿男装时真是雌雄莫辨。
知晚问她会些什么原本是想知道她是否认字会算账什么的。毕竟以前府宅子里丫鬟们若会这些身价都会高抬不少。
可是进宝听了转头在甲板上看了看走过去就抬起了船工们放在甲板上定船之用的大铁砣并将它高高举起嘴里还在问:“小姐你看我这把气力行不行?”
知晚赞许点头竖起拇指表示出门在外时别的都无用单是这一把蛮力便已经足够了!
除了陈二爷外其他人都不知知晚的名姓只随了她携带的路牌称她为钱姑娘。
等船到了川省的沙坪铺知晚便带着丫鬟进宝和六个给二爷押运货物的镖师与陈二爷挥手作别。
此地距离贡县还有十几天的路程余下都是陆路去驿站雇佣马车就够了。不过知晚有些急着到达最后思来想去不要马车清一色地租赁了马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