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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不是她的错觉,张洁就是有意躲着他。但是有些话同别人不好说,只笑着说:“你想什么呢,我和梁义之怎么会躲着对方,就是处的年头太久了,再多的话也说完了。现在我们两个都烦对方,这回要不是你来,我才没时间跟他一起吃饭呢。”
宋琳娜一再确定:“真的是这样?不是两个人闹脾气?”
张洁“哎呀”了一声:“我都说过了,真的不是,我和梁义之以前不就这样。闲着没事了就懒得搭理对方,现在工作又都这么忙,每天累都累死了,哪里还有时间跟他一起胡闹啊。”
宋琳娜说:“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我是觉得你自己在这里也不容易,好在梁义之跟你关系不错,又是本地人,平时对你还能有个照应。”
梁义之平时是挺照顾她的,这一点张洁不否认。最初留在A城的时候要找房子,可是,要找个环境好的,费用同样也是高。但那时工作还没着落,手头的钱有数。梁义之帮她找的两室一厅,地段很好,相对租金却很实惠,后来才知道房东是梁义之的姨妈,中间的差价也是梁义之偷偷给补上的。
类似的小事还有很多,张洁觉得那些个好一点点的积赞起来,也成了天大的恩惠。所以说,在别人看来,她或许是喜欢梁义之。其实她更感激他,把他当最好的朋友来感激。
可是,以后不会了。现在她有了相对稳定的经济条件,即便没有别人,也可以将自己照顾得很好。
张洁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才能勉强抑制浓浓的心酸。
笑着说:“好了,琳娜,你就别担心我了。现在又不是刚毕业的时候,一切都没有着落。现在我的工作还算稳定,什么时候不想做了就回家去,像你一样找个人嫁了。”
宋琳娜表示同意:“你的确也该找个人把自己嫁了,哪一天轮为剩女,连同亲友团都要摇旗呐喊的时候,才压力山大。”
张洁想象了一下那样的场景,摇了摇头,表示无力接受。
两人逛了整整一天,当晚宋琳娜没住酒店,和张洁挤在一张床上说悄悄话。
张洁问她:“你和你老公是怎么认识的?”
宋琳娜说:“相亲啊。”然后又说:“其实当时没怎么看上他,长得挺高挺瘦,觉得不太有眼缘。可是,那之后他就一直给我打电话,有的时候则还到单位给我送饭,下雨的时候跑去给我送伞。他对我真的是挺好的,后来我想,人这一辈子想嫁个什么样的呢。我这样的想嫁进豪门不可能,况且门当户对是老传统,我爸我妈也不想我比别人矮一头。这样一想就觉得嫁个老实本份的人就比什么都好。我男朋友那个人就是,虽然没什么大本事,可是人真的很好。”
她说起来的时候一脸满足,张洁只是看着,都羡慕起来。宋琳娜的幸福是那种摸得着看得到的,能被她实实在在握在手里,真的比什么都好。
张洁不厌其烦:“琳娜,你能幸福真的是太好了。”
宋琳娜嘻嘻的一阵傻笑,然后握着她的手按到自己的肚子上说:“小洁,我有宝宝了。”
张洁吃惊的张大嘴巴,当即责备起她来:“你怀孕了怎么不早说,我今天还拉着你跑了一天,没事吧?”
宋琳娜满不在乎的说:“哪有那么娇气啊,怀孕了老是呆着才不好,我平时在家也是到处走。”
张洁嘱咐她:“不管怎么样,还是注意点儿好。走太多的路消耗能量,看你和宝宝吸收什么。”
宋琳娜直咂舌:“没当过妈妈的女人真可怕。”
张洁作势过来掐她:“你敢嘲笑我什么都不懂。”
两人闹作一团,睡觉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宋琳娜上午的飞机。张洁还要上班,就梁义之开车送宋琳娜去机场,他已经请好了假。
早上,张洁和宋琳娜一起在小区外的餐厅吃过早饭,等着梁义之开车过来接人。
多少有些恋恋不舍。
张洁说:“这么快你就要回去了,这几天太忙,也没说好好陪陪你。”
宋琳娜一脸满足:“已经很好了,你足足陪了我一天一夜。”
张洁嘱咐她上下飞机小心,又说:“等你结婚的时候无论如何我都会赶过去。”
宋琳娜答应着:“好,我等着你。”
梁义之过来后将东西装上车,再次看了眼张洁,她的表情还是很冷淡。他什么也没说,叫上宋琳娜上车。
宋琳娜再次过来拥抱张洁:“小洁,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张洁说;“放心吧。”
招了招手,目送她离开。
收拾好情绪上班去。
上午要忙的事情很多,光电话就接到手软。
她忙,林飞只会比她还要忙。
两个人连中午饭都没顾得上吃,一直到下午,林飞饿得有些受不住了。
从办公室出来说:“张洁,你出去买两份餐上来。”
他这个人嘴巴挑剔,很多东西吃不习惯,叫外卖不放心,有的时候都是张洁直接出去买。
就说:“好的,林总。”
她拿上钱包出去。
国森大厦前看到梁义之,顿时感觉很意外:“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找你。”他说:“你的电话打不通。”
张洁才想起,上午销售部有会,关了静音就扔在抽屉里。太忙了,以至于忘了开。
她说:“你找我有事吗?”
梁义之告诉她:“宋琳娜今天乘的航班出事了,所以……”
所以,宋琳娜遇难了。
和她那未出世的孩子一起。
张洁怔愣的望着他,感觉自己什么都没听明白,却又止不住的泪如雨下。
怎么可能?
早上宋琳娜才给了她大大的拥抱,告诉她一定要幸福。她老老实实的答应着,也想着要努力做个跟她一样幸福的女人。
张洁用力摇头:“不可能……不可能,宋琳娜不会有事的……她就要结婚了,而且……她已经当妈妈了……”
可是,命运残酷起来又哪管这些。它就善于从幸福的人手中抢夺珍贵的东西,于是,这世上才有了那样多不幸的人。
所以,宋琳娜是真的去世了。
在幸福迎面而来,以为藏无可藏的时候。
张洁悲伤得浑身发抖,刹那间甚至有些意识涣散。
她连连对梁义之说:“不可能,梁义之……你是骗我玩呢对不对?”
梁义之过来抱住她。
“张洁,你别这样。”
张洁终于像反应过来,抱住他痛哭失声。
晚上下班的时候,夏明月坐在车里说:“下午出去办事的时候看到张洁哭的很伤心,她那个同学在安慰她。”
韩霁风问她;“你问原因了?”
夏明月摇头:“当然没有。”那种情况她怎么好直接走上去,明摆着是叫人尴尬,况且她也不是爱管闲事的人。
这世上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小秘密,不去触碰是对人最好的尊重。
韩霁风也说:“就算以前一起共事过,不好问的还是不能问。”
夏明月笑着:“韩先生,我又不是小孩子。”
两人要到夏家去吃晚饭,若不是夏符东打电话来,谁会想到回夏家吃饭。
夏明月觉得韩霁风或许已经查到那个给他发视频的人是谁了,可是,他表现得相当平静,一直没有主动提起来。夏明月不相信这事在韩霁风的心里就这样过去了,直觉他不是那样的人。太过平静了,反倒让她觉得是风雨欲来之势。毕竟真正的弑杀讨伐不在一朝一夕。而夏明月隐隐的觉着韩霁风对夏家有诸多的隐忍,很多事情都不似表面看到的这样平静。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更不会想着去问韩霁风,他的伤口还没有愈合,而这疼和她有很大的关系,她不能再硬生生的往他的伤口上撒盐。
所以,只要他不说,她都不会主动问出来。
抵达的时候饭还没有做好。
夏符东叫两人到沙发上坐。
夏明月问:“明日呢?好多天不见他了。”
夏符东说:“去他外婆家了,你阿姨这两天就要把他接回来。”
夏明月说:“我都有些想他了。”
夏符东乐呵呵的:“明日那孩子虎头虎脑的,很招人喜欢。”
接着和韩霁风聊起工作上的事。
那两千万早已进入公司的户头,做为韩霁风的岳父,夏符东面上有光。公司里几个元老都夸他眼光好,找了这么一个好女婿。
夏符东乐呵呵的说:“一直忙,也没顾得上说,上次开庭大获全胜,做的实在漂亮。就连公司里的几个老人都夸你,觉得我可以把更多的事情交由你们年轻人来做……”
夏符东和他探讨公司最近的一些变化,直说先景可观,让他好好做。
他们聊天的时候,夏明月去楼上整理几件东西要带到韩霁风的公寓去。
楼上碰到吴雪,她没在房间里休息,去阳台上透气,一出来正好碰到夏明月。
声音不大不小的说了句:“晦气。”
何止是她,就连夏明月也这样觉得。在夏家单独碰到吴雪从来没有好事,看似这一回也不能幸免。
吴雪叫住她:“怎么?和韩霁风一起来搜刮夏家?”
夏明月从来不会势弱:“我和霁风能够给予夏家的,远远比得到的多。这一点不像某些人,除了混吃就只能等死。”
至于这个某些人指的是谁,再清楚不过。自从生了夏明日,吴雪就全身心的在家带孩子。夏明星工作时就心不在焉的,更何况是现在。
吴雪也很知道怎么掐人的软肋,说话专往心窝子上戳。
她的神色异常平静,一字一句:“夏明月,你真的以为自己和韩霁风可以一生一世好好的过下去么?不论你是否真的杀了宋晓雪,你都是他心口上的一根刺,一日不剔除,就一日痛不可遏。是不是他现在在你面前连他的母亲都不敢提到?也不跟你说任何有关他母亲的事?呵……”她轻笑一嗓,意味不明:“你这么聪明,不用我说你也该知道,你是他心上一道永远过不去的坎。夏明月,你跟韩霁风在一起的后果就是要他永远对不起自己的母亲,痛苦一辈子。”
不得不说,这一次吴雪成功碰触她的敏感点。何止是韩霁风,就连她自己也不愿提起来。说出来就是痛,一日找不出确凿的证据说是别人做的,宋晓雪的死就将成为两人的禁忌。然而夫妻之间最忌讳的就是这个,有不能言说的痛,不能澄清就只有疼。
夏明月瞳孔内燃起不名火:“是你做的对不对?”
吴雪看着她,一时间笑容变得异常明媚,肆无忌惮的嘲弄她,一脸显而易见的得意。
她就是要夏明月拿她没办法。
“虽然没能让你身陷囹圄,但是看你和韩霁风之间有一个永远打不开的结,一辈子痛快不了,我觉得也比什么都好。”
到底是看着她引以为傲的幸福土崩瓦解了,这一辈子都别想好过。
吴雪已经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夏明星,虽然现在她不能做任何反应,可是身为母亲却知道,夏明星听到这个消息一定很高兴。
夏明月坐到床边想事情,竟然忘了自己上来的目的。
直到房门被叩响,紧接着韩霁风走了进来。
夏明月抬眸看他:“怎么了?”
韩霁风走近说:“这话该我问你,怎么了?不是说要上来收拾东西,怎么坐着不动弹了。”抬手抚上她的脸颊:“脸色还这么难看。”
夏明月十分贪恋他的温度,虽然他的掌心凉薄,可是能感受他机体的脉络,就比什么都好。
“没什么,就是生理期肚子有些疼,不想动弹。”
韩霁风说:“要收拾什么,我来。吃完饭我们早点儿回去,我帮你弄点儿红糖水喝。”
怎么办,夏明月的眼眸内氤氲着水汽。
韩霁风越是对她好,就越是让她喘息困难。她真是怕了失去,唯怕一切只是昙花一现。而如今所有的幸福,均是她的一晌贪欢。
韩霁风见她整个人怔怔的,眼底漫上疼惜:“怎么?疼的很厉害?”
夏明月摇了摇头:“还好,能忍受的疼。”
韩霁风说:“东西改天再收拾吧,下去跟爸说一声,我们先回去了。”
夏明月抓住他的手:“算了,既然来了,吃了再走吧。东西先不收了。”
两个人下楼去。
除了夏符东,吴雪也在。
她扬起头来看着牵着手的一双人,脸上笑意莫测,阴阳似鬼魅。
只有夏明月看得清,这是独属吴雪胜利的灭绝笑意。
她彻底的毁了她一生最想要的幸福。到了此时夏明月对吴雪的恨意也到了绝顶。
夏符东站起身说:“去吃饭吧。”
当晚一吃完饭,韩霁风和夏明月就离开了。
车上韩霁风打着方向盘说:“要是疼的厉害,就先睡一会儿,到家我叫你。”
夏明月周身泛起疲惫,就像穿行在一条长河里,河水很深,每走一步异常艰辛,然而抵达对岸遥遥无期,有的时候让人茫然又绝望。
她闭上眼睛逼迫自己不再想任何事情。
到家后韩霁风打来一盆热水帮她烫脚,双手捏着她的一双脚按到水里,温热的液体漫上来,全身都舒畅起来。
“先烫下脚,然后喝碗姜汤去睡觉。我在网上查了下,说红糖配上生姜煮,效果更好一些。”看她懒洋洋的,告诉她别睡着了。又说:“实在不行,明天请天假吧。”
夏明月看着他:“不上班了行不行啊?”
“有什么不行?老公养你。”
“那我不成米虫了。”
韩霁风似笑非笑:“相夫教子,也是任务艰巨。”
夏明月怔了一下,转而说:“的确艰巨,比上班还辛苦,还是算了。”
他似乎格外想要她给他生个孩子,以前没什么感觉,现在夏明月也想。可是,明知不是时候,只能打消这种奢侈的念头。
“你什么时候才肯给我生个孩子?”韩霁风盯着她的眼睛淡淡说。
避无可避,夏明月顿时感觉心累不已。说话之前先用掌心覆上自己的眼睛,唯怕心事泄露,更怕看到他的一脸企及,那些通通有让她心痛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