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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又是一年(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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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翊君。”那宫侍起身,随后,战战兢兢地问道:“不知道翊君深夜到来,所为何事?”

蜀羽之沉吟会儿,然后,一字一字地道:“本宫想见见官氏!”

那宫侍一愣,随即抬头,“可……可是……翊君可有凤后的手谕……”

“凤后那边,本宫自然会去交代,你无须多管。”蜀羽之沉声回道。

那宫侍自然是听明白蜀羽之是没有手谕,没有手谕,依照规定他是不能放人进去的,不过……他细看了一下外面,发现蜀羽之只是一人前来,并没有带人,再想想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事情……二皇女立了大功,被封了靖王……“请翊君随奴侍来。”

他在皇宫呆了大半辈子,很清楚这皇宫当中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

冷宫里面关着的人不是孑然一身,他在外面还有一个女儿,而且,这个女儿最近风头颇盛,如今翊君又忽然间深夜到访,而且还是在除夕之夜,这难保不是里面那人就要重见天日的预兆!

那宫侍将蜀羽之引到了冷宫北面的一个院子。

虽然是除夕,但是,冷宫之中仍旧是一片荒凉,没有丝毫新年的气氛,便是大红的灯笼,也不见。

那宫侍提着小灯笼小心翼翼地在前方引路,在进了院子之后,便道:“翊君稍等,奴侍先进屋子打点一下。”

“等等。”蜀羽之叫住了他。

那宫侍停下脚步,“不知翊君还有何吩咐?”

“这几年,官氏的情况如何?”蜀羽之问道。

那宫侍回道:“这几年好多了,不像前几年那般总是疯疯癫癫的,除了三年前打翻了烛火差一点烧了屋子那事,便没有发生其他事情,该吃饭的时候便吃饭,该睡觉的时候便睡觉,不过还总是精神恍惚,抱着枕头叫……叫二殿下的名字……还有偶尔会提到四皇子,不过也有精神清楚的时候,一旦他精神清明之时,便是想奴侍等人打听外面的情况,问的最多的便是陛下,还有太女……”

“你们如何说?”蜀羽之面色又沉了一些,声音也冷了下来。

那宫侍忙道:“回翊君,奴侍等一直谨守着规矩,一句不该说的都没有说!奴侍可以拿性命担保!”

“记住了,若是说露了嘴,不但你们性命难保,你们的家人族人,一样会受到牵连!”蜀羽之沉声警告。

那宫侍忙跪下:“奴侍知道。”

“去吧。”蜀羽之随即道。

那宫侍应了是,随后,便提着灯笼进去,半晌之后,屋子里面亮起了烛火,那宫侍站在了门边,躬身道:“翊君请。”

蜀羽之又深吸了一口冷意,然后,缓步走进了屋子。

屋子内一目了然。

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一张椅子之外,便没有其他多余的东西。

屋子内没有放置火炉,因而,冷的刺骨。

而在床上,蜷缩着一个浑身裹着棉被的人,棉被也是陈旧的,沾上了各种的污垢。

那人并没有躺着,而是坐着,并没有入睡。

他低着头,头发乱成了一团,脏乱不堪。

那宫侍走到了床边,对着床上的人,语气不好也不算是坏地喝道:“官氏,还不快参见翊君!”

蜀羽之没有上前,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床上一动不动的人。

那宫侍见床上的人不动,又开了口:“喂y氏y氏!”

好几声叫唤之后,床上的人方才有了反应,缓缓地抬起了头,露出了一张苍老,且憔悴的面容。

年轻时的官氏虽然说不上是举世无双,但是样貌却也是一等一,而如今,眼前之人,却连这里伺候的宫侍都不如。

蓬头垢面的,浑身上下,狼狈不堪。

他动了身子,身上裹着的棉被松了开来,随即可见,他的手里抱着一个枕头,看那枕头,已经是陈旧不堪,上面还有不少的污垢。

这样的一个人,若是说他是路边的乞丐,也是会有人相信。

蜀羽之神色并没有因为官氏的样子而有丝毫的改变,不管他变成了什么样子,但是,至少他还活着9活着!

官氏愣愣地看着蜀羽之,双眸浑浊,像是意识不清的人一般。

“官氏,还不快些参见……”

“够了。”蜀羽之打断了那宫侍的催促,“你先下去。”

那宫侍一愣,随即犹豫,“翊君,官氏这几年虽然没有开始得时候疯疯癫癫,可是毕竟是脑子不清楚的,若是他发起疯来伤了翊君……”

“本宫自会应付!”蜀羽之打断了他的话,厉声道,随后,将手中的灯笼递给了那宫侍。

那宫侍接过了灯笼,又犹豫了半晌,最终,领了命令退了出去。

房门虽然关起,隔绝了外面的冷风,但是,屋内的温度没有半丝的升高。

仍旧是冰冷刺骨。

沉寂了半晌,蜀羽之缓步上前,在离床边半米之处停下,盯着床上像是痴傻了的官氏,开口道:“怎么?不认得我了?”

官氏没有说话,抱着怀中的枕头低头喃喃自语。

说些什么,没有人听的出来。

“十二年了,就快要十三年了。”蜀羽之缓缓道,“你可知道,这十几年来,你造下的罪孽,害了多少人?你的女儿……因为你,失去了一切,而你的儿子,也因为你,过的卑微无比的生活,即便,他认了我做父亲,即便,他对你这个生父恨之入骨,但是,不管他如何的努力,都改变不了他身上留着你的血的事实,只要这个事实一日存在,他的日子便不会好过y氏……这般多年了,你可曾后悔过?”

官氏仍旧是没有反应。

“今日,我来,只是问你一个问题。”蜀羽之也没等他的答复,“二皇女,她究竟是不是陛下的血脉。”

这个问题即便现在问来有些晚了,可,若她是皇家的血脉,至少,能够保住性命。

而陛下,也不必蒙受这个耻辱。

官氏终于有了反应,他猛然抬起头,苍老而脏乱的面容倏然大变,原本浑浊的眼眸也闪烁出了精芒,他动了身子,想下床去抓蜀羽之,不过,不知道因为过于的冷而僵住了身子,还是因为虚弱,他的行动没有成功,而是,直接摔下了床。

蜀羽之没有动,只是冷冷地看着。

官氏却似乎并不在乎身上的疼痛,仰起头便问道:“她是不是还活着,我的执儿,是不是还活着——”

声音,尖锐如裂帛,难听异常。

“她死了,当年的那一剑,彻底地结束了她的性命。”蜀羽之缓缓道,神色之上没有任何说谎的痕迹。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没有说谎。

当年的二皇女是真的已经被杀了,这十多年她活着,也不过是形式走肉罢了,而如今,更是如此。

官氏趴在地上浑身颤抖,目光中渐渐地凝聚出了恨意。

“二皇女,究竟是不是陛下的孩子。”蜀羽之继续问道,“你若是不想在她死了之后还背上一个惑乱皇家血脉的罪名,便跟我说实话,你与那阿塔斯族长有没有苟且之事?!”

官氏盯着蜀羽之良久,方才开口,但是,却没有回答蜀羽之的问题,而是,尖锐地笑了出声,“哈哈哈——”

声音在这夜里,显得极为的瘆人。

而在此时,外面传来了新年的钟声。

在听见了这钟声之后,官氏骤然停下了瘆人的笑声,挣扎地往旁边的墙角爬去。

而在旁边墙角的墙上,隐约可见有一道一道的划痕。

一道一道,像是棍子整齐肃立在墙上一般。

官氏爬到了划痕的面前,然后,抬手,用指甲在最后的一道划痕上面,刻出了一条新的划痕,待划痕刻好了之后,新年的钟声也敲完了。

然后,用指尖已经是破了皮的手指,从最前面的一条划痕开始点起,“永熙十二年,永熙十三年,永熙十四年……”到最新的一跳划痕,“永熙二十三年……二十三年……”

他转过了身,抬着头,神色癫狂,“永熙帝二十三年了!二十三年了!我还活着!我还活着!你们杀了我的女儿,我一定会活下去,一定会比你们都活的久!只要我还活着,我就可以报仇,为我的执儿报仇雪恨!十三年了,十三年了,你们以为将我关在这冷宫中,就可以让我痛不欲生?就可以让我生不如死?我告诉你们,我不好过,你们也别想好过!我会一日一日地诅咒你们,让你们都不得好事,让你们和我一样痛不欲生!”

“你——”蜀羽之的脸色铁青了起来。

这般多年了,他仍旧是不知悔改!

官氏坐在地上靠在了墙壁上,“十三年了,你们还是没有找到雪暖汐吧?他死了是吧?这些年,你们这些人也一样不好过吧?时间还长着,还长着哩,你们会一直一直痛苦下去,直到死去的那一日,而我,会在这里,好好地看着你们如何的不得好死!你回去告诉永熙帝,告诉她,她做出了手刃亲女的事情,上天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我会在这里等待外面丧钟的传来!我会好好等着 ̄哈……”

蜀羽之脸色极为的难看,可是,却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复,然而,面对如此的官氏,他不知道,这般一个答复,究竟是真是假。

而官氏,狂笑了一通之后,神智又开始渐渐地痴呆起来,爬着到了床边,又爬上了床,抱着那枕头继续低喃着。

这一回,他的话可以清楚可见。

“执儿乖,父君在这里,执儿别怕,父君会杀死所有的坏人,执儿平平安安长大,娶夫生女……”

看着这样的官氏,蜀羽之后悔来了。

他不该来!

不应该来这一趟!

他没有再开口,转过身,起步离开。

身后,官氏的低喃一直不断。

出了屋子,因为各种复杂的情绪而急促的呼吸仍旧无法平缓下来。

那宫侍不敢去看蜀羽之的脸色,见他出来之后,连忙进去将烛火给熄灭了,然后,将门关起,在走到蜀羽之的面前,将他方才递给他的灯笼小心翼翼地呈上,“翊君。”

蜀羽之看向他,“看好他,今晚之事,本宫不希望有其他人知道!”

那宫侍自然是领了命令。

蜀羽之接过了灯笼,快步离开了冷宫。

……

靖王府

在新年的钟声传来之后,炮竹声随之响起,而在炮竹声过后,守岁也正式结束。

这是司以徽第一年和司予执守岁,后院正君的院落内。

即便守岁已过,但是,他的兴奋心情却还是没有消失。

司予执很少看见司以徽这般开心,连日来的阴郁也随之消散,“好了,很晚了,回去休息吧,明日还要进宫祭拜了。”

司以徽点头,然后指着躺在了她腿上已经睡得不省人事的薛氏,笑的有些俏皮。

“你啊,还真的不该让你跟薛氏接触太多。”司予执佯怒道,“现在倒会笑话起了皇姐了!”

司以徽吐了吐舌头,然后方才起身离开。

“小心些。”司予执本是想送他的,不过看着腿上的薛氏,不得不作罢,薛氏不但趟在了她的腿上睡着了,双手还仅仅地抓着她的衣裳,像是担心她逃了似的。

薛氏这些日子过的是无比的快活,便是睡着了,嘴边还是挂着笑意。

这一个月的相处,说是没有处出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即便不爱,但是,家人之间的感情却还是有的。

尤其是,她自幼便渴望这些。

司予执沉默半晌,然后,动手,将他抱起,往后旁边的寝室而去,薛氏睡得很沉,便是被人移动了,却还是不醒,司予执将他安置好了之后,便回了旁边守岁的暖阁。

暖阁之中,还温着酒。

司予执倒了一杯酒,转身出了门,站在了廊下,面向皇宫的方向,举杯,“父君,儿臣祝您新春愉快。”

然后,将冰凉下来的酒,一口饮进。

苦涩的。

……

泰陵

隆恩殿正殿内

司予昀跪在了先帝灵位前面,面前,拜访着三杯酒。

“皇祖母,又是新的一年了,永熙二十三年,母皇登基已经二十三年了,你也去世二十三年了,孙女虽然无缘得见皇祖母,如今,孙女便在这里,陪皇祖母一同过一个新年,希望皇祖母不要嫌弃。”

说完,动手将地上的酒倒一杯一杯地倾倒在地上。

“原本今日,孙女该是在京城,在皇宫与一众大臣一同守岁的,只是可惜,孙女没有这个福气,不过,孙女相信,事在人为,人定胜天,皇祖母,孙女,也是司家的血脉,也是母皇的女儿,有这个资格,不是吗?”

……

庆安

如同往年一般,苏念惜仍旧是和苏贵一同守岁。

只是,这却是第一个,他没有任何愉快的守岁。

苏贵的心情也似乎不好,一整晚,除了喝酒,便是喝酒,待外面传出了庆贺新春的鞭炮声之时,苏贵已经醉的几乎要趴在了桌子上。

“母亲,别喝了。”苏念惜阻止了她想继续倒酒的动作。

苏贵却推开了他的手,“你不听我的话,难道,如今连我喝酒你也要干涉?”

苏念惜抿紧了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惜儿……母亲知道你还是不信……没关系……母亲相信,你最终会相信的,因为母亲所说的都是实话。”苏贵喃喃说着,“可是惜儿,你不相信母亲没关系,但是,至少在你想起过去的事情之前,不要冲动行事,否则……你会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的……惜儿,我已经失去了你父亲了……我不能让你也毁了你自己……你不是说你一直在做梦吗?不是说你可能要恢复记忆吗?那就再等等,等你恢复记忆了却还是坚持要去认自己是那全宸皇贵君,母亲也不会再阻拦你……”

“母亲……”苏念惜低声开口。

苏贵看着他,满目的恳求,“就当是母亲求你,母亲不能让你死去的父亲地下不安,即便你真的怀疑母亲说谎,可这十几年来,母亲如何对你,你也是清楚,就念在这十几年来母亲是真心疼你的份上,不要冲动,不要胡来……还有何家,若是被朝廷知道何家明知你长的和那全宸皇贵君相似但是却硬是瞒着,何家也必须面对皇帝的震怒……何家收留我们十几年,十几年来,对我们宛如家人一般,你忍心看着何家家破人亡?还有少主,那是你亲手带大的孩子啊——”

“我没有要做什么!”苏念惜攥紧了拳头,一字一字地道。

苏贵笑了笑,“没有就好……你是个心善的孩子……母亲知道你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惜儿……人生在世,并不是只有自己……身边的人,若是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那会比自己受到伤害更加的痛苦……而这世上,从来便没有后悔药……没有的……”

声音,越来越低,最后,醉倒在了桌子上。

苏念惜抿了抿嘴唇,“母亲?”

叫了几声,但是,苏贵都没有回应。

苏念惜只好起身,小心翼翼地将她扶到了床上躺下,然后,帮她盖好了被子,又收拾好了桌上的东西,最后重新确认了苏贵一切安妥之后,方才吹熄了烛火,离开了房间。

而在他关起了门的时候,原本醉不省人事的苏贵,却睁开了眼睛。

黑暗之中,双眸绽放着森冷寒光。

而门外,便在苏念惜离开之后没多久,何寒从暗处走出,一脸的阴沉,她和苏贵一样,也是不相信,苏念惜真的已经放弃。

不管你是不是那全宸皇贵君,我都不会让你离开我!

你是我的!

我的!

……

京城

太女府

书房的屋檐之外,司予述同样手端着一杯酒,对着东南方向,久久不语,最后,将手中的酒倾倒在了地上。

“父君,又是一年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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