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有何不满(2 / 2)
“我有说错吗?你连自个儿的生父都可以不理会都可以当做他死了,又如何会在乎一个你根本便不期待的孩子!”水墨笑厉声道,仿若要将这段时间挤压下来的愤怒给发泄了出来一般。
在先帝一年大祭后第三日,永熙帝下旨将先帝去世了的君侍一一追封或追加封号,便是连平王和宁王的生父也得了追封,而最让大家注意的便是永熙帝对生父程氏的追封。
帝之生父程氏,因诞育帝,有功于社稷,追封为皇贵君,谥号敦敬。
司慕涵一愣。
水墨笑呼吸变得急促,可是却始终不愿意停下来,“他是你的生父,可是你却居然当着天下人的面说他死了!司慕涵,你到底有没有心!”
司慕涵凝视着他好半晌,“这些日子你这般便是因为这件事?”
“你以为你不说便可以欺瞒所有人吗?你以为你将那流言推给了王洵你便可以抹杀你生父还活着的事实吗?你以为你不承认你不说便谁也不知道吗?”水墨笑一字一字地道,“你不是傻子,可是你却将所有人当成了傻子!”
司慕涵知晓了水墨笑这般折腾的缘由,方才的怒意也消去了,坐了下来,“你如何认为朕这般做便是不顾生父?”
“难不成你这般做是为了他好?”水墨笑讥讽,这世上有哪一个女儿会在父亲活的好好的时候却说他死了?!
司慕涵沉吟了会儿,“朕的生父程氏,当年曾被先帝废黜,也是先帝对外宣称他难产而死,可是最后他却还活着,以你的心思也该猜到了当年的事情另有隐情。一个人死了,那很多事情便也就盖棺定论了,也不会有人再去针对一个死人,可是若是这个人还活着,而且还是死而复生的,那所有人的眼睛便会盯着他,甚至会使劲了心思去弄清楚这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越是站在高位,便越是又惹人注意,朕是可以用权势压下这一切,可是却压不住人心里头的好奇,他若是回来,最终唤来的不是颐养天年的尊荣,而是可以压垮他的蜚短流长。”
这些话她本不想跟他说,可是若是不说清楚,他便会一直这般纠缠着不放。
水墨笑神色一愣。
“朕是可以将他接回宫来,更是可以给他身为朕生父的尊荣,可是朕却也清楚,他想要的并不是这些。”司慕涵缓缓地道,“朕更不想,让他在余后的人生中在这等蜚短流长当中度过,更不想让他在史书当中留下一个不清不楚的名声。如今他被追封了,那他的一切便也定了,他在后人的眼中便只会是生养了永熙帝,有功于社稷的敦敬皇贵君,百姓想到他只会想到,他便是生了永熙帝的男子,而不是有着许多不清不楚传闻的先帝君侍。”
水墨笑盯着司慕涵,却没有说话。
“你方才怀上这个孩子的时候朕是说过不在乎之类的话,可是你也得想想当时朕的心情。”司慕涵继续道。
水墨笑深吸了几口气,“你会如何对待我的孩子。”
“这是朕的孩子,该如何对待朕便如何对待。”司慕涵沉眸道,“朕无法向你保证朕能够完全不偏心地对待每一个孩子,因为朕是人,难免会有所偏爱,只是朕却可以告诉你,朕的孩子该得的,你腹中的孩子都不缺。”
水墨笑咬了咬牙,“若我生了一个皇女呢?”
“皇女该得的,她都会拥有。”司慕涵正色道。
“便是角逐皇位的资格?”水墨笑盯着她,语气带着挑衅。
司慕涵眯了眯眼,却还是答道:“朕的皇位,有能者居之。”
“便是我的孩子也可以?”水墨笑声音有些颤抖,因为紧张也因为震惊。
司慕涵笑了笑,“你要她有这个本事。”
“便是她有一个害死先帝的父亲,还有一个谋逆的外祖母?”水墨笑握紧了拳头,一字一字地道。
司慕涵似笑非笑,“凤后不觉得这或许会成为她的优势吗?”
“你——”水墨笑气结,却无法反驳,她说的没错,历代挑烟承皇位之人最忌讳的便是外戚势力过大,水家如今这般情况,根本不会有外戚威胁,可是这般却也让他的女儿将来角逐皇位之时少了不少的支持,“你便不怕我将来教她谋反夺了你的皇位?”
司慕涵冷笑一声,“只要你们有这个本事。”
水墨笑便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心中什么滋味都有,“若是我生了皇子呢?”
司慕涵敛去了神色中的冷意,“朕的嫡皇长子,你说他会如何?”
水墨笑自然知道,嫡出的便是皇子却也是尊贵,“你不会让他去和亲?”
“大周自立朝以来从未出现过皇子和亲的例子,朕也不打算在朕这里破例。”司慕涵认真地道。
水墨笑的心终于安了下来,他并没有怀疑司慕涵所说的是谎言,因为此时她根本便不需要欺瞒他,他看了一眼司慕涵,随即却又不自在起来,伤神纠结了这般长的时间最后却发现,自己这般做根本便没有任何的必要,不过是无谓的担心,这种滋味绝对不好受!他自诩聪明,可是如今怎么便成了这般愚笨?
司慕涵将他的所有反应看在了眼中,虽然不太清楚此时他心中想些什么,但是只要他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那便无碍,至于他会不会教出一个弑君夺位的皇女来,那便是往后的事情了,她无需在这个时候忧心,再说了,这孩子也尚且不知道是皇女还是皇子,先前她本是想问问御医这个孩子是皇女还是皇子,只是后来想想,却还是放弃了,到底都是她的孩子,“日后生产的事情可准备好了?”
水墨笑一愣,不想司慕涵会过问这些事情,“内务府都备好了。”
“那便好。”司慕涵低头喝了口茶,“朕是女子,不懂这等事情,你多用些心。”
水墨笑闻言,忽然间觉得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双手握的更紧,便在他不知道如何应对之时,九儿进来为他解了围。
“启禀凤后,庄铭歆大人的正夫于殿外求见。”九儿说道。
水墨笑闻言,随即看向司慕涵。
司慕涵有些惊讶,看向水墨笑,“庄铭歆的正夫?”
水墨笑吸了口气,“是臣侍召他进宫的。”
司慕涵眯了眯眼。
“怎么?陛下不必担心,臣侍尚且不知道腹中的孩子是否便是个皇女,不会这般急着结交外臣的,便是臣侍要结交外臣,却也不会选择庄大人!”水墨笑意味不明地道,“臣侍的父亲不在身边,没人告诉本宫生孩子会如何,而庄家正夫却是生过孩子的,传闻他的身子一向孱弱,然而却能平安生下孩子,本宫不过是想向他请教一番罢了,若是陛下不放心,可以与臣侍一同去见他。”
司慕涵沉吟会儿,“朕没有别的意思,你若是担心,朕便让明贵太君过来陪着你。”
“不必了,只要陛下方才所说的话都是当真,那臣侍便是拼了命也会好好地生下这个孩子!”水墨笑语气强硬地道。
司慕涵蹙了蹙眉,却也没有说什么,“既然如此,你便和庄家正夫好好聊聊吧,朕还有事,便先回交泰殿了。”
“恕臣侍无法恭送。”水墨笑没有起身的意思。
司慕涵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即起身离开。
九儿几乎被自家主子方才的一番言行给吓软了退,“主子……”
水墨笑一眼横了过去。
九儿立即闭嘴,“主子可要在这里见庄家正夫?”
“嗯。”水墨笑应了一声,随后便低下了头捻起了一块点心吃了起来,不知为何,此时他居然有了饥饿感,已经许久,他未曾感觉到了饿了。
半晌过后,九儿领着庄家正夫进来。
“见过凤后。”庄家正夫战战兢兢地行礼。
水墨笑挥手给让他起来随后赐了坐,“庄正夫可是给本宫带来了好消息?”召庄家正夫进宫便是告诉庄铭歆,他给她的时间到了。
庄家正夫抬头怯怯地看了一眼水墨笑,随后又吸了口气,压下了心中的不安,随后方才说道:“妻主说想亲自见一见凤后。”
水墨笑眯了眼睛。
庄家正夫心漏跳了一下,但还是坚持道:“两日后,陛下会在悦音殿设宴接待阿塔斯族的使节,届时妻主也会出席,凤后若是方便,可到悦音殿旁的颐安园中等候,妻主会寻机前去与凤后想见。”
水墨笑沉思会儿,“本宫知道了,只是本宫希望见面之时庄大人可以给本宫一个满意的答复。”
“谢凤后。”庄家正夫说道,随后便起身要告辞。
“等等。”水墨笑阻止了他。
庄家正夫脸色一白,“凤后……凤后还有和吩咐?”
“本宫即将生产,听闻庄正夫生产当日虽然难产,然而却平安诞下了女儿,本宫想向庄正夫讨教一番。”水墨笑正色道,方才他那般说不过是找个借口让司慕涵释疑而已,不过如今倒是真的想听听。
庄家正夫松了口气,“是,不知凤后想知道什么。”
水墨笑动了动身子,换了一个比较舒适的姿势,随后便就自己心中担心的和疑惑的一一像庄家正夫请教,而庄家正夫也是认真仔细地解答了水墨笑的问题。
两人一直聊了一个多时辰方才停了下来。
庄家正夫临走之时提出想去流云殿看看蒙斯醉,水墨笑因方才的一番谈话而安了不少的心,便也同意了他的要求,让人送他去流云殿。
而流云殿中,蒙家正夫是早便得知了凤后召见庄家正夫一事,心里正寻思着凤后的用意,在见了庄家正夫过来给豫君请安,便先一步将他拉到了自己的住所内逼问庄家正夫凤后意欲何为。
庄家正夫虽然忌惮嫡父,然而却还是没有将自家妻主交代自己的事情说出来,直说凤后向他请教生产之事。
然而蒙家主夫见庄家正夫这般闪烁其词,便知道他还有所隐瞒,可是偏偏庄家正夫去要死了说再无其他的事情,蒙家主夫却也不能真的对他如何,便只好作罢,心中寻思着找个机会警告庄铭歆一番。
随后庄家正夫见过了蒙斯醉,却因为先前蒙家主夫的一番逼问而极为的不安,没说几句话便告辞了。
蒙斯醉自然是看出了庄家正夫的异样,后又得知父亲曾经和庄家正夫单独呆了一阵子,便知晓发生什么事情了,蒙家当中庶出的不管是女儿还是儿子,对父亲都存着一丝畏惧,尤其是庄家正夫。
只是庄家正夫如今的身份毕竟不一样,蒙斯醉还是跟自家父亲提了两句。
蒙家主夫不想儿子担心,便一一应了下来,也不将心中担心的事情说出去。
他担心庄铭歆会和凤后暗中勾结。
因为前不久他问过了御医儿子腹中的是皇女还是皇子,虽然御医没有明说,可是他却还是从对方的态度当中看出了,儿子腹中的孩子怕是个皇子。
他没有也不能去打听凤后怀的是皇女还是皇子。
若是皇女,那便是嫡皇女,是将来皇位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庄家虽然和蒙家交好,但是若是和凤后联合可以给庄家带来好处,庄家也定然不会在乎和蒙家的关系!
蒙家主夫如今最希望的便是凤后腹中的也是一个皇子!
否则将来儿子的处境会更是堪忧。
……
午后虽然有些热,然而却是阳光明媚,对于久未曾出来走走的官锦来说,这些热算不得什么。
此时官锦正和薛齐在御花园中散着步。
官锦虽然裁了,然而心中的忧虑却是一日深过一日,甚至自从得知了阿塔斯族使团进了京城之后,他便再也不能好好入眠。
而薛齐的心情也不太好,如今先帝一年大祭都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了,可是永熙帝却迟迟未曾提册封一事,他还是这般身份未明地住在宫中,这几日,他甚至可以从宫侍的脸上看出了他们对他的嘲讽。
薛齐真的怕永熙帝最后会改变主意。
若是这般,他便只有死路一条!
虽然入夏,但是御花园中的花还是看的灿烂。
只是两人都没有心情欣赏这些美景。
忽然间,一个宫侍从旁边的花丛当中冲了出来,直直地撞上了官锦,而那宫侍手中那拿着一个浇花的水桶,这般一撞,桶中的水便都洒在了官锦的身上。
“锦哥哥?”薛齐吓了一跳。
官锦却也是被惊了惊。
那宫侍连忙跪下,“奴侍该死奴侍该死!”
官锦低头看了看自己湿透了的衣裳,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动怒,只是自个儿动手清理。
薛齐见官锦没伤着也松了口气,只是却不满那宫侍,不过也没有开口斥责,因为他没有资格。
倒是片刻之后在一旁忙着修剪花草的另一个宫侍过来,一把便给了那宫侍一个耳光,随后便想官锦和薛齐请罪,“官公子恕罪,薛公子恕罪,此宫侍方才进宫,做事毛毛躁躁的。”
官锦抬头正想说没事,却被那撞了他的宫侍先一步开了口。
那宫侍哭声道:“官公子恕罪,奴侍新进宫不懂事,官公子恕罪,奴侍往后再也不会,请官公子饶命,奴侍方才进宫,是临淮城人,出身低下,不懂规矩,请官公子饶命!奴侍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官锦的心因为那宫侍的一句话而颤抖了起来,他盯着那宫侍道:“你是临淮城人?”
“是,奴侍自幼便在偏远地方长大,手脚笨拙,方才冒犯主子,请官公子饶命。”那宫侍一遍磕头一遍道。
官锦忽然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他笑了笑,道:“我也在临淮城中住了许多年,说起来你也是我的同乡。”
那宫侍停止了磕头,却没有抬起头,像是还在害怕一般。
“既然他是我的同乡,那这件事便算了吧。”官锦微笑地对那管事的宫侍说道。
那管事的宫侍连忙谢官锦,又让那宫侍谢官锦。
那宫侍连忙开口谢恩。
“我离开临淮城也许久了,如今难得在宫中也见到临淮城来的宫侍。”官锦笑着道,但是笑意却未达眼底,“我身边缺一个近身伺候的宫侍,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到我这里当差。”
薛齐和那管事的宫侍都讶然不已。
那宫侍也像是呆了一下,随后却一个劲地磕头谢恩。
官锦笑道:“那便好。”随后便让那宫侍随他回宫更衣。
薛齐却将官锦拉到了一旁小声道,“锦哥哥,这不合规矩的,我们还没有被册封,便是册封了,身边的宫侍都是定数的,若是要添宫侍便需要想掌管后宫之人请示,你便是想要这个宫侍,也该先想皇贵君请示,不该这般直接领回宫中的!”
如今他们的身份尴尬的很,可不能再闹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只是官锦却坚持道:“我稍后便会回皇贵君的,若是皇贵君怪罪,我也一力承担。”说罢,便让那宫侍起身随自己回清思殿。
薛齐焦急却无奈。
……
听雨殿
蜀羽之一个下午都安静地呆在暖阁当中缝制孩子的衣裳。
蜀青端了一杯茶进来,心疼地劝道:“公子歇歇吧。”
本来前日公子便已经将所有的衣裳都做好了,而且还亲自送去给了凤后和豫君,只是凤后见了他所缝制的那些衣裳后便说他家乡有个习俗,在孩子出生之前要给孩子备好四季衣裳,每季六套,而公子所做的衣裳基本上都是夏季的,因为凤后生产之时便是在夏季,公子便只好重新赶制凤后所说的四季衣裳。
御医说了,最多十来日凤后便要生产了,那公子便是要在这段时间内将四季衣裳给做好。
蜀羽之放下手中的做了一般的衣裳,端起了茶杯喝了口。
“凤后这也不知道是不是存心折腾公子。”蜀青抱怨道。
蜀羽之笑了笑,“凤后不是那般的人。”便是折腾也不会拿自己的孩子说事,再说了,这些日子凤后对他还算是和善的。
“豫君便没有凤后这般多事!”蜀青还是不满。
蜀羽之没有说什么,他知道奶爹心疼他,“这四季衣裳也做得差不多了,奶爹无需担心,而且,我的身子也好了不少,找些事情做做也是好的,这些话也不要再说了,被人听了便不好,还有,凤后最近胃口不太好,前日说喜欢我做的那款点心,这些日自你午膳和晚膳过后都送些过去,凤后怀着身子,吃食要万般小心,你记得要亲自送去。”
蜀青叹息一声,“奴侍遵命。”虽然他是心疼公子也是不满凤后,不过也无法否认这些日子公子的心情好了不少。
……
五月三十日晚,永熙帝在悦音殿中设宴款待阿塔斯族使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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