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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意乱情迷的时候,她却喃喃地自语:
“陆忧,当时……你不是跟到了一个什么科长的大订单……你应该是赚到了你梦想的一笔钱……可是,你还是没有娶我。”
她并没有指责谁,却忍不住觉得悲凉。该怪什么呢?怪人心不足、得陇望蜀?还是怪尘世转变的面孔后、命运的手在翻云覆雨?
陆忧本已不可自持,听到这里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停止了身体的动作,将齐云拉到自己胸口:
“小云,如果我说我当时是不得已,你会不会相信?”
燃烧的情欲渐渐平静了下来,他拥紧她,手指在她光裸的背上有意无意地摩挲,却不是出于挑逗,而更像是深情缱绻地倾诉。外面淅淅沥沥又有了雨声,可是房间里温暖如春,两人肌肤相贴,各自沁出了一头细汗,却执意近得不能再近,像是用这样的动作,就能让两颗孤悬的心也紧紧贴在一起。
当年……陆忧朦胧地想起当年他做过的向齐云求婚的梦,这样的梦连做了好几天,一些情景历历在目,让他觉得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只是在不远的将来等着自己。梦醒时分陆忧嘴角淌着甜蜜的涎水,眼前模糊看见的却还是自己租住的低矮的平房,陆忧马上从床上一跃而去,一边洗脸刷牙一边在心里为自己喊着号子,然后套上自己那身只有上班的时候才舍得穿的藏青色西服,精神饱满地出现在汽车城空旷明亮的销售大厅里,对着每一个有可能的客户巧舌如簧。
单位有团购意向的那位科长那边,陆忧自然也是一直用心在跟进,母亲得到照顾、健康情况每况愈佳的科长对陆忧感恩戴德,拍着胸脯保证等单位购车意向明确了,自己百分之百在陆忧那里下单,一切貌似进行得有条不紊,连行惯江湖的邓哥也觉得这一单已是瓮中之鳖,在同事间还玩笑说要给陆忧开庆功宴,可就在所有人都觉得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时候,却有一个让陆忧猝不及防的坏消息如晴天霹雳般对他当头打来:原来科长所在的单位一直内斗严重,由于在一场“政治”事变被牵涉,科长被单位明升暗降,调离了负责采购的科室。
30辆车的单子也随科长的调离成了镜花水月,科长理清一切头绪后给陆忧了一个电话,邀请陆忧在一家精致高雅的餐厅进餐,但陆忧无意吃饭,陆忧席间一直呆呆地想这是怎么回事?老天为什么这样不公?屋漏偏逢连夜雨呀!陆忧愤愤不平,甚至心理有些阴暗地想到是不是科长事先已经知道要被调离的事了,只是怀着私心不知会陆忧,让陆忧继续心甘情愿地为他做男保姆以及为他培训男保姆。
想到这一点陆忧很是窝火,脸上的颜色也不是那么好看。科长拍了拍陆忧的肩头,苦笑着说:“兄弟,我对不起你,不过你放心,这世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说不定还有我重振山河的一天。”
陆忧想得罪科长也是无谓,反而显得一幅小人嘴脸,于是陆忧勉强地笑了笑。
可没想到这句话竟然应验得如此之快。又过了半个多月,在近期的工作中无所斩获的陆忧见邓哥的脸上一直挂着神秘的笑意,在销售大厅里踱来踱去的时候偶尔还哼着小调,于是心内一动,想邓哥心情这样好,只怕是有大买卖上门,于是殷勤地蹭上去向邓哥打听。
邓哥正十分得意,他最近已是越来越视陆忧为自己手下的一个卒子,于是邓哥忍不住便向陆忧透露了:“记得上回我介绍给你的那个科长吗?他们总公司要订车,这回是100辆。”
100辆,100辆,100辆。
这个数字如明晃晃的刀刃,刺痛了陆忧的耳朵。陆忧想这个单子若是自己的该有多好,陆忧想若邓哥愿意再一次将这个单子的机会让给自己该有多好,陆忧一定珍惜机会,一定加倍努力。
可是这一次,邓哥一点将这张单子让出来的表示都没有。也是呵,100辆车那是什么利润,会将这样的利润让给别人,除非是白痴。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陆忧坐在他租的小平房里亮着灯想了一夜,他当天没吃没喝没睡,只是枯坐在那里想问题。陆忧感觉自己全身的细胞分成两派,而这两派正在你争我夺地展开一场殊死博斗。到天快亮了时陆忧想起从前邓哥教训自己时的一句话,邓哥那时说:要想混得像个男人,就得眼高点,心狠点。
当天陆忧心神不定地在销售大厅混了一天,下班时间一到便匆匆地离开了。在汽车城的门口还正好碰见邓哥,邓哥笑着跟陆忧打招呼,邓哥说:“哎你小子一向不是最用功吗?怎么今天这么早就走了?有事?”
陆忧说:“我有点事,对不起了邓哥,我先走一步。”
邓哥拍了拍陆忧的肩膀,一路上陆忧的肩膀上都留着邓哥拍过的手感,非常的有劲道,这在陆忧的心中引起了一种类似于温暖的感觉,陆忧为自己即将要做的行为感到些许羞耻。
陆忧找到了欠他一份人情的科长,将自己的来意开门见山地对科长表白了一番。陆忧说:“我要拿到这张单子,请您引荐。”
科长迟疑了一下,反反复复地打量着陆忧,最后科长叹了一句:“那人跟我倒是有些交情……不过我劝你,还是罢手吧。”
陆忧有点发抖。陆忧的语气几乎是哀求了:“科长,求求您,无论如何要帮我想办法,我太需要在公司里树立业绩了。”陆忧没说他实际上是太需要钱了,因为他要娶齐云,结婚需要很大一笔钱,尤其是娶齐云这样的女孩,更是绝不能敷衍了事。
科长一幅欲说还休的样子。陆忧诅咒发誓:“我绝对不会白让您帮这个忙的,您不相信我吗?”
科长摇摇头:“不是为这个。”
陆忧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科长又摇了头,最后终于说:“你当小邓那个人简单?他知道你抢他单子,他弄死你还不和弄死一只蚂蚁一样?据我所知,他可是一直和**纠缠不清的。”
陆忧说:“您帮我,我一定不让任何人知道是您在帮我。”
那天谈话的结果,是科长终于拗不过陆忧,替他做了牵线人。科长大概存心要将欠陆忧的情份还个干脆彻底,不但帮他引荐了主事人,还根据主事人的性格特点替陆忧设计了一条龙全套方案:包括宴请的餐厅喝酒的牌子饭后洗脚的足疗馆唱歌的KTV以及点哪几位小姐来陪唱,也包括陆忧在和主事人谈话时一口答应的事成后给主事人的抽成比例。
酒足饭饱,也按了摩也洗了脚放松了全身筋骨,陆忧的客户在KTV包间里和小姐们一起正唱得眉飞色舞,喝得面红耳赤,打情骂俏,你侬我侬,陆忧静悄悄地推开包间的门走出去,当然在走出门之前他没忘记给在场的每位小姐贴身内衣里都塞进一千五百元小费,这个数目是这个歌厅的小姐的整夜全包价。
那天夜里陆忧一直站在KTV所在的大楼天台上,在孤清的夜里面对星空,朗朗地吟诵一首他在大学时代读过的诗,德国诗人海涅的诗——
“何处将是疲倦的旅人
获得最后安息的家?
是在南国的棕榈之畔?
还是莱茵河边的菩提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