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找女人(1 / 2)
“顾?萨里顿?”
泰尔斯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他来回看向拉斐尔和顾的牢房试图在混杂一处的回忆和思绪里抓住一线清明。
“解释。”
王子收敛情绪认真地盯着拉斐尔:
“现在。”
拉斐尔沉默了一会儿不自然地紧了紧手臂:
“殿下即便您出身王室但长久以来秘科并未明确您的情报级别……”
“解释!”泰尔斯毫不客气地打断他。
“我正在解释”拉斐尔冷冷堵死他的话:
“只是我必须说明殿下我接下来只能在不违规的情况下向您透露不高于‘狂人’级别的情报。”
“狂人”级别……
泰尔斯不耐烦地摇头:
“你不用向我说明这些秘科的规则——解释就行了。”
拉斐尔冷笑一声:
“我也不是说给你听。”
荒骨人缓缓抬起手臂:他的小臂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黑色的裂缝里头的肌肉纹理在轻轻蠕动隐藏着诡异的阴影。
一如六年前。
泰尔斯登时一滞。
王子艰难地把目光从对方的手臂上收回努力回到当前的主题。
“如你所见此人姓顾名棠——至少明面上如此。”
拉斐尔幽幽地望着顾的牢门:
“他出身东国夙夜的官宦之家在家道中落后进入夙夜的王家情报组织:乌衣卫。”
顾棠。
乌衣卫。
泰尔斯眼神一变:
“你是说他是夙夜的密探?”
拉斐尔点点头却也摇摇头:
“是‘前’密探——至少是我们查得到的情报。”
“前?”泰尔斯看向顾的牢房他突然意识到对于这位在六年前予他收容之所与一饭之恩的囚徒他一无所知。
拉斐尔的小臂不自然地收紧他却面色不改继续娓娓道来:
“十九年前的麒麟城辰氏王族的一位宗室子弟发动政变企图讨伐登基未久的瑶王颢。其间乌衣卫也分裂为两派:忠于瑶王的指挥检事‘青校尉’蔺都最终大获全胜他接掌乌衣卫指挥使清理门户对卫所中的‘叛徒’们赶尽杀绝。”
瑶王颢。
青校尉。
陌生而遥远的名词跨越重洋进入泰尔斯的脑海中让他不得不皱起眉头。
但拉斐尔显然没有要为王子停下来解释的意思:
“顾就属于站错队的那一派:他隐姓埋名逃亡西陆做过商贩、工匠、佣兵等工作直到血色之年后他扎根龙霄城借着埃克斯特与星辰连场大战后的废墟与空隙东拉西扯干起了情报贩子的活计。”
泰尔斯深吸一口气把目光从顾的牢房铁门上收回。
“那跟你——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拉斐尔的唇角微微一收勾出一个冷笑。
“我们后来发现在龙霄城的这些年里顾所做的不仅仅是他的老本行。”
荒骨人凝视着牢门上的铁闸:
“除了买卖消息之外这个远东人的业务还包括为各大势力充当中介调解矛盾。”
“而对某些无法调解又不能不理的矛盾……”
说到这里拉斐尔目光一寒:
“他就会找杀手。”
杀手。
泰尔斯神经一紧。
等等。
龙霄城顾情报贩子杀手六年前——少年把多年前的一条条线索慢慢连接起来面色渐变。
“没错”拉斐尔冷笑着观察泰尔斯的脸色:
“六年前的龙霄城在努恩王强权之下的阴沟角落里地下势力一盘散沙:格里沃控制街头乌拉德横行黑市康玛斯人居中取利更有其余山头林立不计其数关系错综复杂纠结混乱。”
“而他”拉斐尔向顾的牢门抬了抬下巴:
“您的远东朋友则用了十年的时间逐步接手了最肮脏也是最危险的业务成为龙霄城最大最方便的杀手联络人。”
泰尔斯的眼眶慢慢放大。
“下到街头流氓亡命罪犯上至诡影之盾乃至刺客之花他皆有门路无不熟稔。”
“一手买命一手卖命堪称深藏不露手眼通天。”
诡影之盾。
刺客之花。
泰尔斯死死地盯着顾的牢房目光未曾移动半分。
可他的眼神已经变了。
如果顾是龙霄城最大的杀手中介那就是说六年前……
下一秒拉斐尔就面无表情地说出泰尔斯所担忧的事情:
“查曼·伦巴彼时的黑沙大公就是通过顾找到了诡影之盾。”
“双方就此勾连达成合作。”
泰尔斯僵硬地扭过头
查曼·伦巴和诡影之盾的合作。
他们的中间人是……
顾?
他不禁想起小时候和小滑头两人瑟瑟发抖地躲在马车上看着黑沙大公与钎子接头交谈的场景。
然而拉斐尔的话还未说完:
“最后鉴于目标的棘手程度顾拿出了压箱底的关系为他联络上这世上最强大最可怕的杀手——他靠着一手阴诡凶险的绝杀刀在灾祸带来的混乱中突破白刃卫队的重重防御取走天生之王的人头。”
那一刻泰尔斯僵在原地。
拉斐尔微微眯眼:
“而您知道那是谁吗?”
走廊陷入无声的死寂。
好半晌泰尔斯才艰难地呼出一口气:
“是。”
拉斐尔冷笑一声丝毫不顾王子此刻难看至极的神情:
“他知道如何联络在血色之年后遁逃无踪的弑君家族仅此一条就足够我们把他关押到老死——或者招供。”
泰尔斯没有说话只是捏了捏左拳指尖掠过掌心被jc无数次割开的伤疤。
“但这还不是第一次。”
拉斐尔还在继续:
“至少在顾的账本上‘飞蝗刀锋’不是跟您扯上关系的第一笔生意。”
泰尔斯努力消化着新的情报抬起目光。
下一秒拉斐尔目光深寒:
“六年前殿下当您出使北方却和王国之怒被伦巴的黑沙大军围在断龙要塞下横遭魔能枪部队的轰击时……”
“你觉得是谁通过丰富多样的联络渠道为烽照城大公康克利·佩菲特找来了那些甚至能够策反魔能枪教官的刺客好让他得偿所愿看着你死在伦巴的军阵之中?”
魔能枪。
泰尔斯眉头一紧他仿佛又回到六年前的要塞之下面对无数刀光剑影。
他神情凝重:
“你是说那也是顾居中联络的?”
拉斐尔轻哼一声轻轻晃动了一下手臂:
“而您说他在龙霄城里帮过你救了你一命?”
泰尔斯下意识地望向顾的牢房。
“那么就再仔细想想殿下。”
那一瞬间拉斐尔的话语虽然轻松依旧可字里行间却充满了不为人知的阴暗:
“您认为背叛了努恩王的‘撼地’卡斯兰真的是因为看您顺眼才在酒馆里告知你联络顾的渠道好让你在逃出龙霄城重围的时候去找这个看似神秘中立的地下人物?”
卡斯兰。
六块半。
泰尔斯的目光牢牢凝固在牢房的闸口上拳头却越攥越紧。
“您认为龙霄城真有这么多好心的远东人当他们在戒严期被一个身份神秘的贵族小屁孩敲响家门时总是好酒好菜好床地招待他只为那小孩长得乖巧可爱又聪明善良?”
远东人。
招待。
王子轻咬牙根努力回想起那天的清晨自己和小滑头在顾的肉铺里的场景。
“您认为事情真的有这么凑巧在整个龙霄城乱成一团的时候一个见不得光的情报贩子只需走出家门两分钟就能顺顺利利地带回孤身前来的一国使节、善流城侯爵史莱斯·百慕拉——好让他转手就把你送给查曼·伦巴?”
情报贩子。
史莱斯。
拉斐尔的话语如刀刃般锋利一把接着一把破开泰尔斯的心防:
“所有的这些疑点这些蹊跷这些却看似合理却不容深究的事情在您把他当作救命恩人之前回头想过吗?”
那一刻泰尔斯深吸一口气压下渐渐沸腾的狱河之罪。
如果如果拉斐尔说的这些疑点都是有问题的。
那就是说他曾经以为的那些事情……
“对顾。”
拉斐尔冷冷开口丝毫不给王子反应的时间:
“他从没帮过你。”
“恰恰相反”
“正是他出卖了你。”
泰尔斯轻轻闭上眼睛。
六块半。
他没帮过你。
他出卖了你。
那一瞬那间关押着顾的牢房似乎变得不再那么引人注目了。
走廊里回归死寂。
拉斐尔舒出一口气同样眼神复杂地看向牢门:
“而他也出卖了我们。”
泰尔斯花费了极大的精力平复好自己的心情闻言缓缓睁眼努力维持着语气的平静:
“他和王国秘科你们也有合作?”
拉斐尔点点头:
“曾经是的。”
荒骨人望着顾的牢门不屑哼声:
“显然不管是埃克斯特、星辰王国、康玛斯联盟甚乎于诡影之盾和终结之塔这个自诩中立的情报贩子已经习惯了跟所有人‘合作’多方收钱四处拍胸来回倒手八面玲珑然后在客户们彼此相杀的血腥空隙里渔翁得利。”
“唯一的区别是这次他演砸了。”
泰尔斯僵硬着脸颊:
“他做了什么?”
拉斐尔沉默了几秒。
“如您所提及的凯伦·布克——作为王国秘科少有的‘智者’级情报官他的死亡是我们承受不起的损失。”
“而我们在六年后废弃龙霄城总部多多少少也受此影响是不得已之举。”
泰尔斯呼出一口气想要努力把苦闷和郁结呼出心头:
“发生了什么?”
拉斐尔摇了摇头看了一眼顾的牢房:
“这也是我们想要搞清楚的。”
“从他嘴里。”
泰尔斯默默地站在原地心情复杂。
反倒是拉斐尔叹出一口气恢复了轻松淡然的姿态:
“就像这样殿下哪怕在看似盖棺定论的过去面前在暗流底下也还有太多不为人知的可怕细节。”
“因此当您六年前在英灵宫里意气风发力挽狂澜的时候殿下。”
拉斐尔感慨道:
“别忘了那一天英灵宫之外秘科的人手也在看不见的战场各处与阴影中的敌人们展开见不得光的殊死搏杀哪怕只为一页信纸一段文字一个信号以给您和王国争取多一分获胜的机会——布克就是其中之一。”
泰尔斯目光一动。
“王子的屁屁——这名字很好笑对吧。”
拉斐尔转过身面对昏暗漆黑几乎望不见尽头的走廊眼中渗出幽幽微光:
“然而他们全员都是六年前改变世界大势的‘龙血’计划中王国秘科与努恩王、与暗室、与白刃卫队、与查曼·伦巴、与诡影之盾、与康玛斯等等敌人短兵相接你死我活之后在满地的死尸和牺牲里所残留下来的幸存者。”
泰尔斯讶然抬头。
“而我们不告诉你某些情报并不是因为我们不相信您而是因为您无法像我们那样丢弃负累忘却自我全心全意投入黑暗且肮脏的使命完成目标。”
拉斐尔眯起眼睛向顾的牢房示意了一下:
“即便你认为……你欠你的目标一条命。”
“在这种情况下你若强求一知半解便只能越走越偏失去辨别真相的能力被人牵着鼻子走。”
丢弃负累忘却自我。
泰尔斯轻皱眉头。
“你不是我们泰尔斯你本该活在阳光与蓝天之下”拉斐尔叹出一口气罕见地没有使用尊称而是直呼公爵的名字:
“由我们去面对无边地狱。”
那一刻他的黯红双目无比真诚。
可是泰尔斯想起的却是拉斐尔在审讯室里面对酒商达戈里、铁匠吉本、刀锋领贵族以及贝利西亚时所展现出的不同面孔。
走廊里沉默了很久。
直到王子殿下重新发声嗓音沙哑:
“那我怎么知道牵着我鼻子走的人不是你们?”
拉斐尔轻轻一滞。
“当您真正坐上那个座位殿下。”
拉斐尔的笑容渐收:
“当您真正一言可决天下事一指可定江山图当您可以全权掌控王国秘科的目标、使命、运作、预算、发展、未来的时候……”
“你就会知道的。”
泰尔斯面无表情地听着这句似曾相识的话。
但与以往不同这一次他不再反驳。
心情沉闷的泰尔斯跟从拉斐尔走出如迷宫般的地下走廊再经过重重关卡这才从大门离开秘科庄园的主宅回到他们起初下马车的地方。
可是拉斐尔却皱起了眉头。
“你喊了人来接你?”
正在出神的泰尔斯回过神来:
“什么?”
但王子也愣住了:停在他们的面前的有两架马车一架是他们从复兴宫来时的座架但另一架……
“殿下!”
随着一声熟悉的呼喊一个身着王室卫队服饰的矮壮汉子从马车的司驾位上跳下来——那是闵迪思厅内曾与泰尔斯比过剑的护卫官孔穆托。
“泰尔斯殿下您果然在这里……”
孔穆托满头大汗但在见到泰尔斯后仍然精神一振鞠躬见礼:
“奉马略斯长官之命为您效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