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一 危兆(2 / 2)
孟聚没有回答,也没有动弹。
两个女孩子轻手轻脚地走出去。在出门时,苏雯清担心地回头看他,日光下,英俊的男子侧脸望着窗外,明亮的光柱透过窗户照在他那张明显瘦削下来的俊脸上,一行晶莹的在闪烁着光芒。
看着孟聚,仿佛内心深处柔软的一处也被触动了,苏雯清鼻子一酸,也有种想要落泪的感觉。她轻轻掩上了门,快步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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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聚醒来,有不少人来探望他。担心孟聚过度悲伤精神不支,江蕾蕾和苏雯清拒绝了大部分访客。但象吕六楼这样的,那是无法拒绝的。他不顾江蕾蕾的阻拦,强闯进孟聚房间。
看到孟聚已经醒来,愣愣地望着窗外,吕六楼十分欢喜,他径直在床边坐下大人,您可醒来了,弟兄们都十分挂念您!大伙都想探望您,但又怕打扰您养伤,只派了我一个人。”
“大人,上次跟着您出战,我们可是立了大功!现在,署里已报上省署为我们请功,正式嘉奖还没发下来,但东平都督府已经发下了大笔的犒赏银子,弟兄们都发了不少财啊,元都督甚至亲自召见了我们,还都督府赐宴呢!大家都说多亏了孟长官您啊,否则我们这些小兵哪能见到这样的大人物?”
“大人,这次大战,我们靖安署的伤亡不大,倒是省署那边死了不少人,除了叶镇督外,好几个督察级的军官都战死了,听说总署那边很震惊——但是我们的王柱活下来了,你不用担心。”
“大人,柳姑娘已经安全回到了城里,您也不用担心她。”
“魔族军撤退了,靖安城安全了。听说魔族后撤的途中发生了内乱,易小刀已经出兵去追击他们了。”
自始至终,只有吕六楼一人,孟聚如泥雕石塑一般望着窗外,平静得象千年不化的坚冰。吕六楼絮絮叨叨说了半天,见孟聚毫无反应,他叹息一声,起身告辞,临出门时对孟聚说叶镇督的遗体。。。我们已经带回,交给了省署的人。听说镇督家里会有人赶接收料理,这事大人您就不必担心了,安心养伤就是——大人,卑职先告辞了。”
他正要出门,听到身后悠悠的一句谢谢你,六楼。”
吕六楼停住脚步,回过头来,他的表情有点动容大人,您好好养伤,其他的事,就莫要想太多了,忧思太过伤神。说句该掌嘴的话,卑职觉得,镇督对大人您有知遇之恩没,但大人您豁出性命来救她,冲入魔族军中杀申屠绝为她复仇,这样的壮举,谁能做到?的人,谁不翘起拇指来赞大人您重情重义?大人,您已尽了力,生死有命,您莫要太过伤悲了。若您熬坏了身子,镇督在天有灵只怕也不会高兴的。”
看着吕六楼消失在门后,孟聚转头眺望着窗外的明月,两行晶莹的泪水从他眼角慢慢地落下。
在这个世上,恐怕只有和叶迦南才明白,存在于彼此间的微妙情愫,绝非仅是恩义。
佳人香魂已消逝,此情世间无人知。只有我,她曾经爱过我。
太昌八年九月,北魔犯边,东陵卫东平镇守督察叶迦南阵没于靖安城下,朝廷嘉节忠烈。
一个女孩,她漂亮、活泼、顽皮,没到二十岁就死了,生如夏花,春花秋月,春去秋来,岁月沧桑,江山变幻。十年、二十年后,谁还记得世上曾存在过一个名叫叶迦南的女孩子?
谁还记得那个女孩子的一颦一笑,她那如花容颜,她的悲喜,她的憧憬和爱恋?
思念绵绵无绝期,大雪中,少女的容颜已铭刻进了灵魂。当所有人都忘记了她,她的墓碑渐渐被野草荒芜,唯有孤独地珍藏着这段感情,直到停止呼吸。
想到这里,孟聚悲从心来,他泪如雨下,痛哭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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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中休养了三四天,孟聚的伤势渐渐愈合,身体康复了不少。他开始能下地走路了,接见一些来访的客人。但说来也奇怪,他昏迷的时候访客如潮,而当他康复的消息传出后,来访的客人反而少了很多,尤其是靖安署的军官,除了吕六楼、王北星还有军情室曹敏等部下,其他人几乎没见过。
靖安总管蓝正倒是常来,他每次都是带着郎中来,关切地问孟聚的伤势,谈笑风生。
但孟聚能看出,蓝正的眉宇间郁结着一层忧虑,愁眉不展。
孟聚几次问蓝总管,是不是公务不顺手?还是外边的战情不顺利?”
“没大事,孟长官您安心养伤就是。待你康复了,我们两个再好好搭档,孟长官,你在这边躺着快活,可把我累坏了。你可要快点把身子养好了,出来帮我忙啊!”
吕六楼和王北星二人来得是最频繁的,他们每天都到。要不是吕六楼来,王北星来;要不就是吕六楼来,王北星来,反正一个来了另一个就走。他们来孟聚家也没正经事干,就是陪孟聚聊天谈笑,要不就是逗江蕾蕾和苏雯清说笑,或者无所事事地喝茶。孟聚接见访客的时候,他们总是很不知趣地在周围晃荡,让孟聚觉得很不自在。
晚上,他们总有一个留宿孟聚家睡觉的,弄得江蕾蕾和苏雯清两个女孩子跑去跟孟聚抱怨了几次吕长官和王长官赖上我们这了?害得我们睡觉都要拉起帘子。”
孟聚跟二人说六楼,北星,我的身子也好得差不多了,你们不用天天看我,这样太辛苦,也耽误公务啊!”
吕六楼憨厚地笑道大人,刚刚打退了魔族,署里正在休整,没啥公务呢。您的,我在靖安署这边认识的人不多,除了您这,我没啥地方去了。”
王北星则是哈哈大笑孟长官您这里有好吃的,也有美女,我老王喜欢来啊!孟长官,您莫不是舍不得好茶吧?无小说网不少字”
“这个怎会,孟聚再穷,一杯茶还是请得起两位的。哈哈!”
孟聚打个哈哈,心下暗暗狐疑:他俩莫不是看上了江蕾蕾或者苏雯清中的哪个?或者说,二人看上的是同一个人,所以他们彼此有心结,很少同时出现?
若说刘真干出这种事来,孟聚一点不稀奇,但吕六楼和王北星为人都很稳重,这种登徒子行径来让他觉得很不可思议。
他数次旁敲侧击试探二人六楼,你觉得江和苏,她们两个谁漂亮一点?”
吕六楼一脸愕然两位都很好啊!大人您突然问这个干?”
“北星,江和苏的双亲恐怕没于战乱,她们孤零零的弱女子,眼看也到了出嫁的芳龄了,我这个当干兄的也要留意她们的终身大事!你那边可有合适的好儿郎?”
王北星大咧咧地说大人,您别开老王玩笑了。老王认识的军汉不少,但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没脑货,把两位那么娇滴滴的女孩嫁给他们,那不是糟蹋了吗?
我说大人,要替二位姑娘留意终身大事,您要往靖安城里的官宦富商那边考虑,最好找个知书识字的良家子,蓝长官跟他们熟,你该问他去!”
几番打探不得要领,孟聚也就放弃了:无非就是吃饭添一双筷子罢了,两个军汉饭量虽大,的身家还是养得起的。
但渐渐地,孟聚有些不对:不止吕六楼和王北星经常呆在家中,家附近还常常有些身份不明的人晃荡着。他躺在床上养病时看窗外,几个人影在门外的草丛中晃来荡去,他开始还没在意,但这群家伙那守了几个时辰还不走,孟聚才意识到不对。
孟聚开始留意家附近的动静,他越来越问题。晚上也好,白天也好,周围总有些身份不明的人在游荡着,门前门后,前前后后都有,他在陵署里散步都有人若即若离地跟着,在家附近的树丛中,他甚至能看到黑色斗铠的金属反光。
孟聚陡然警惕,意识到恐怕是被监视了。只是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露出了破绽?
在孟聚养伤日子里,信和茶行数次派人送来了茶叶,有时是普洱,有时又是铁观音,有时又**茶。
孟聚向吕六楼和王北星解释说,这是他订好的货,不过对方现在才到货送来。
两人都说没想到孟长官这么风雅,喜欢收藏茶叶,大家都有口福啰!”
孟聚,这是易在催促接头的暗号。肯定发生了很急的事,否则他不会这么连连催促的。但因为叶迦南的事,孟聚对易起了心结,而且现在被严密地监视,他更是有理由不去——去他娘的北府,去他娘的鹰扬校尉,老子现在在养病,哪都去不了!
一个风雪的深夜里,孟聚已经睡下了,门口却突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他醒来走出外间,却见江蕾蕾和苏雯清都点着灯爬起床来,吕六楼也爬起来。
江蕾蕾正想去开门,但被吕六楼拦住了。他挡住三人面前,目光炯炯我来开门——孟长官,江姑娘,苏姑娘,你们都回内间去。”
平素憨厚的吕六楼,此刻却有一股森然的气度,他的气势凛冽得如刚出輎的刀子。在三人惊讶的目光里,吕六楼从衣裳里摸出了一把波光流动的锋利匕首,反手紧握,警惕地走到门后,将身子伏在墙边,喊道是谁?”
“是我。”一个低沉的男声传进来,声音有点耳熟,倒是吕六楼先听出了,他惊呼一声,急忙打开了门锁。
一个披着蓑衣斗篷的男子迅速闪进门里,吕六楼探头出去望了一下,迅速地关上房门。
那男人对着孟聚解下沾满雪花的斗篷和蓑衣,孟聚一声惊呼王,是你?”
比起上次见面时,王柱明显地憔悴了,他的脸颊和眼睛深深地凹进去,颧骨突起,眼眶深陷,眼中充满了血丝,脸色蜡黄。他的右眼戴着个黑色的眼罩,一道还没愈合的疤痕,从他右眼眉那边斜斜地划下来,一直划到了嘴角,那翻红的皮肉触目惊心。
他朝孟聚拱拱手孟,吕,不好意思,深夜打扰!”
昏黄的灯光下,一个戴着黑眼罩的独眼刀疤大汉目露凶光,这情景真的有点骇人,苏雯清和江蕾蕾都吓得花容失色。
是 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