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是惊鸿照影来(二)(2 / 2)
月上中天,荣瑄加紧步伐,然而在转过清宁宫墙角的时候,他忽然觉得眼前一黑,还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他的后颈便重重一痛,昏了过去……
夜色下,一个身影定定望向躺在地上的太监。面具后的眼眸中闪烁着狠厉而危险的光芒……
而此时的玉慈宫中,微弱熄跳的烛火,让整个大殿显得阴鸷而寒冷。身着靛青素衣的宣慈太后,披散着头发,浑身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在大殿中疯了一般地叫嚷奔跑:“溪儿!别乱跑,让母妃好好看看你……”
叫嚷间,宣慈太后扑在殿中红柱上,抬手轻轻摩挲着,眼中满是慈爱:“溪儿……你瘦了……母妃有多久不曾见你了。你为何一直躲着母妃?”
宣慈太后浑浑噩噩,疯疯癫癫地呢喃着,随即又忽然将手放在眼前,厉声叫道:“血!血!溪儿!你受伤了?让母妃看看!伤在哪里?”说着宣慈太后便泪流满面:“母妃早说过,沙场之上,刀剑无眼!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他去拼杀征战?你欠他什么?这天下都该是你的!溪儿!这天下都该是你的啊!”
话语落定,她突然又狠狠推开殿柱,手指着殿柱厉声喝道:“楚珩沐!是你伤了我的溪儿!我跟你拼了!”说着,便上前用指尖拼命的朝殿柱上挠去。也不管手指尖顿时鲜血淋漓。
殿中仅剩的烛灯幽幽轻晃,宣慈自然不会察觉到有一个身影藏在暗影角落中,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半晌之后,一个声音冷冷在殿中响起:“太后……”
如同一句咒语般,原本癫狂的宣慈太后忽然停下来,怔怔望着殿柱半晌之后,才缓缓开口:“你都看到了……哀家如今这般模样……”
暗影角落中的身影缓缓走上前来,昏暗光线下,是林凛面无表情的容颜:“奴婢看到了……”
“可笑吗?”宣慈缓缓转过身来,愤怒不已,双眸似是要喷出烈火一般:“到底还要多久!哀家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还要被困在这里多久?!哀家如今夜夜看到溪儿,他受了伤,在流血!一想到楚珩沐将他囚在牢狱之中,哀家的心就像是要被撕裂一样!哀家恨!哀家恨不能冲出这桎枑,将楚珩沐噬血嚼骨!”
“太后……”林凛轻唤一声,眸光沉冷闪烁:“太后不必担心王爷……”
听闻此言,宣慈太后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地笑意:“他好好的,是吗?没有受到那些折磨,哀家所见,不过是幻象罢了……”
“是,不过是幻象……”林凛微微垂首,唇角溢出一丝冷笑,在昏暗的光下显得诡异无比:“王爷自是不会受到什么折磨,而且永远不会了……”
“你这是何意?”听出林凛话外有话,宣慈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
林凛缓缓朝前走了几步,迫近宣慈太后:“王爷他……薨了……”
“胡说!你这个贱婢!”宣慈大叫着,便扬起手想打林凛一个耳光,然而身子一软,却颓然瘫倒在地,顿时浑身无力,动弹不得。
“贱婢!”宣慈挣扎着,却使不上分毫力气:“你给哀家吃了什么?!”
林凛缓缓上前,抬起脚,缓缓踩在宣慈太后的身上,随即慢慢用力踏下去:“太后问奴婢给您吃了什么?您说呢?不过是每日送来的饭菜中加了那么一点点特别的东西……太后只怕是在玉慈宫待得久了,也锦衣玉食惯了。这样的东西,太后应该很熟悉才对,怎么就会一点都没分辨出来呢?当年先皇后的死,莫不拜此物所赐……”
“你!”宣慈气怒之下,忽然呕出一大口鲜血来:“原来你是楚珩沐的人!哀家瞎了眼!竟然豢养你这么多年!”
“太后您的确是瞎了眼……”林凛足上缓缓用力,宣慈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灼烧般翻涌着,喉头血气愈发浓郁,神情渐渐迷离,可林凛的声音却越发清晰:“我怎么会是皇上安插在太后身边的棋子呢?太后这般心思缜密,岂不早早除掉奴婢?太后若想知道奴婢效忠于谁……”林凛缓缓弯下身子,近了宣慈太后耳边几分,一字一顿地说道:“那不如想想霜华殿中的如妃,是如何被你迫害致死……”
宣慈募然睁大了眼睛,脑海忽然浮现一个场景,那是许多年前,在霜华殿中,她与如妃品茶相谈,一个怯生生地小宫婢奉上茶的瞬间,眼神清亮胆怯。虽与此时满眼怨毒的林凛截然不同,可到底是有几分相像的。
“原来是你……”宣慈咬牙切齿地恨道,然而胸口血气上涌,竟瞬间提不上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