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鸠占巢(2 / 2)
她也不言语,坐在车上斜着脑袋晃着身子看他独自在那儿絮叨,大雪漫天不歇地落在城门口,车只停了一会,宝顶上便攒了绵厚的白,外边有将士来通报,有个男人想见见忻橖师傅。
忻橖不掀帘子看也知道是谁,云珂瑛问她要不要让他上来,她点点头,还是那副优哉游哉的神态。
冯悰麻利地跳到车厢内,毛披上还有煞白的寒气在飘散,他从拢紧的斗篷下取出一只火热的暖手炉放到两人之间,跟她一样,一句话不说地就想转身走了。
忻橖喊住他:“带回去。”
他不应,却是愣住了背影,沉口气后回道:“等你哪一天想开了回来,还是跟着我,别去和打打杀杀的武夫纠缠,我看着不开心。”
话毕,车板上好好的手炉却让她挪出一只脚往外推了一大段距离,“带回去。”
“你是我的。”他背对她,兀自说着心里话。
“带回去。”可她只会说这句。
两人无言僵持住,外边已有人在催促上路,冯悰毫无预兆地返身回来,抱住忻橖最后吻她一次,说道:“等你回来我会给你一个交代,到时候整个京城都会知道忻橖是我冯悰明媒正娶的女人,再也没有人能把你带走。”
忻橖并没有反抗,也没有任何触动,他松手后,她还是老一样,晃着身子,斜着脑袋,用没有任何味道的眼神看着他穿过车帘子,再也不见了他身影。
马车在雪地里艰难启程,冯悰站在车边目送她远去,又看着车窗里伸出攥着手炉的柔荑,似让他看清楚了,才松开,火烫的手炉无声地埋入雪里,冒起青烟。
这事成了大公主逗他的笑柄,特别是“交代”两字,让这向来放纵的女人玩笑道:“玩够了就好,天下女人多的是,何苦纠缠这么一个矫情的磨镜?”
冯悰还是不说话,他想到忻橖扔掉的那只手炉后来让另一个女人给自己点上,心里总算是有些宽慰的。
何音一行人回去路上,梁又梦太疲倦了以至于抱着他就能呼呼地睡着,一边的陈婆想把她掰回自己身边,倒是让何音给拦住。
马车行过因为大雨而寂寥的街,他也闭上眼去想很多的事,有慕亦还有三斟曲。
这段时间三斟曲的重新开张经历了很大颠簸,如今慕亦要走了,他也就只能安下心来在城里继续独自打拼,手头上有了五百多贯的本钱,加上问筠山的茶叶已经运出去,再过不久,资金定会比现在要来得充足。以此来看他何音东山再起,似乎指日可待了。
时间晃到暮鼓敲了,云长天房中仍旧沉睡着太贪欢而虚脱的衷瑢,最近都不曾与他好好恩爱过,今天没什么要紧事可扰,两人一激动,日头还没落下,就先褪去了自己衣裳。
云长天对她更宠了些,基本就是她想如何就如何,伺候舒服了,又看着她在枕边呼呼睡去,自己也安下心,躺在侧畔闭着眼听起伏的呼吸声。
但是三两下敲门声传入耳中,门口似是梁又梦在呼喊他。
他不想动弹,但是她知道这人在,一直不肯离去。
云长天终于被她的执着呼唤出来,只披了件亵衣就来开门。
将近饭点时,衷瑢终于睡得足够,翻个身想找他撒撒娇,可是枕边空空荡荡没有人在,来上灯的丫鬟回说大少爷刚才进宫去了。
“进宫?”她呢喃一声,估摸着可能是什么急事,也就不再多想。
倒是云嫂慌慌张张地前来寻云长天把她为难住,原是董嘉言前天出去后就一直没有回来,洛忠昨儿被派去公务,云嫂就想着来找大少爷多遣些人出去找。
可是这会云长天都不在,衷瑢被她说得也有些慌,人命关天,她顾不得先前什么恩怨,整好着装就跑去找七叔,七叔只道已经派了人,现时只能等消息,但是云嫂等不住,哀求七叔再想想办法。
三人正愁苦,忽听外边传来消息,小厮冒雨跑进来,喊道:“董家娘子回来了!”
不一会,果见从廊外走来一个家人撑伞陪同的女人,檐灯烛光映出她的身影,愈靠近,她遮掩在伞下的脸愈是清晰,看着是董嘉言没错。
云嫂不顾大雨将她迎了进来,不住地问她去了哪里,为何现在才回来,这个嘉言却只是微笑着不出声,什么问题都只是点头,摇头,或者干脆沉默以对。
七叔只当她是累了倦了不说话,好言着将她们劝走,云嫂也让七叔说服,并不多心,但后边跟着的衷瑢却觉十分诡异,她俩对视时,这个嘉言眼里闪烁的,绝不是真正的董嘉言面对自己应有的那种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