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尘莫染(2 / 2)
声声哀鸣还在继续,收了梁又梦好处的那狱吏知他们两位身份不普通,好言着迎了进去,领到格子门口,便用那弯折在手里的粗鞭子敲了几下隔栏,喊道:“别睡了,有人来看你!”
衷瑢始终枕着脸在膝上,好几天没梳洗,衣着发髻说乱倒是不乱,就是有一种道不明的灰蒙感笼在她周身。
这叫云长天心都碎出了几条缝。
她抬头仔细望了会,终于看清楚原来朦胧影里相互扶持的是他和九娘,一时间,就好像自己与这个男人生生被扯离到了两个遥远的世界里。
九娘这趟来真是诚心诚意,顾不上太多,把衷瑢招到跟前,视线穿透那道屏障直直落在她眼眸里,郑重问道:“那根玉簪你到底有没有送人?”
衷瑢记挂一次德爷,心里便又要浓了一层化不开的悲哀。只见她犹疑百般,才终肯微微点点头,说道:“我本送给德爷当贺礼了”。
九娘接着问道:“既然送她了,为何不在堂上交待清楚?”
衷瑢默然,偏过头起不说话了。
这娘子怎么想的,九娘不用她答,光看反应就知道了答案,急急拉起她的手劝道:“你若没杀人,就站出来为自己博清白!”
“可是...德爷先前待我不薄,我不能出卖她...”衷瑢说时都快哭了。
九娘始终追着她眸子竟不曾懈怠过分毫,握着衷瑢的手愈加用力,说道:“这不叫出卖,倘若真是她杀的人,那也是她罪有应得。”
“那如果不是她呢?”衷瑢感觉到九娘的掌心冰凉,可是她指骨又是如此有力度,一点都不虚。
“判官们审得清明,她若与这事无关,就一定不会有事。”九娘目光迥然,三两句话语入了衷瑢的心,逐渐支撑起她崩塌混乱的精神世界。
云长天在一旁看着,对她此番论调里特有的正义凛然还是暗感不爽,这女人看世间的目光太直,做人做事均分着是非对错来判,一点情面都不给留。
他又见衷瑢望向自己,似来征询意见,虽觉得九娘的说法确实可行,但为着那点目的,云长天泼盆冷水道:“你觉得到了现在才去澄清,还来得及吗?德慕亦昨天就已经出城去了岭南,回不来了。”
两个女人都愣住,特别是衷瑢,这下好了,谁都救不了自己了。
她本就深幽的绝望伸出毒爪,将刚生出的一丝火苗给掐了灭。
过道里已经停了鞭打的动静,只剩女人们凄惨的鸣泣声在徘徊,衷瑢想到昨日梁又梦来讲的,眼前又刚好就是郑家人,几度欲向九娘开口,但她始终发不出声来,如何让她厚着脸皮要他们为自己拼命?
但九娘察觉得到她要向自己求救,便最后问了一遍:“这件凶案真的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衷瑢脸上挂起两行泪,扶着隔栏跪身到她面前,哭道:“真的与我无关!若过了三审依旧是这种结果,衷瑢宁肯一头撞死在这狱中也不想枉死断头台啊!”
九娘心里不忍,看来这事只有把德慕亦召回来才能辩个明白了。
她隔着栏杆,蹲身下去想要扶她,却被云长天一把拽起,听他呵斥道:“真相到底怎么样有那么重要吗?现在事情都要成定局了,先把她救出这里再说!”
“怎么救?不证明她的清白你还想让她背着杀人犯的罪名逃出这笼子苟活?”九娘胳膊肘用力抵开云长天,略有恼怒地质问道。
衷瑢眼睁睁看着他们因为自己再次陷入冷战,想劝,刚开口就被云长天一句话逼退回去:“你有时间管闲事,怎么不去好好想想到底听她的,还是听你那姊妹昨天来对你说的!”
看来梁又梦找云长天商量过呢,她想不好周边的人因为自己费了多少心思,顿时对自己无用无能的怨念更加深厚,她还怕着净姨要是知道了这事,现在又该有多伤心。
“我不能啊!我不想让无辜的人因为我受牵连啊!”衷瑢抵挡不住心中可有可无的愧疚,冲着他歇斯底里地哭喊出来。
云长天见她眼睛都哭成了缝,瘫坐在那里想去抹眼泪,可是双手衣袖都太脏,一时无助得很。
他捏拳砸在隔栏上,不甘心道:“你还想不想出来了?还想活命就照着梁又梦说的做便是!”
衷瑢不理他,兀自哭得伤心委屈,云长天一气之下抛下句:“你要是这样死了,我绝不给你来收尸!”,话没凉,便拽着九娘匆匆出了大牢,他走得那么急,身上刚有些愈合的伤口都快被重新撕裂,泛起不断的痛痒来。
空地上没有什么人经过,九娘刚好可以问他,刚才他说的可是什么救人的办法。
云长天出喘几口气,皱着眉头抬起视线瞥向九娘说道:“可能要你哥哥牺牲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