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天意(2 / 2)
心灵霎时变得空灵清寂,他仿佛立于天地的核心,悠悠拍出一掌。天象变得混沌一片,江辰的手掌似快似慢,至柔至微,仿佛从不同的时空中穿越而过,与花法正面交锋。
花枝化作粉末飞散,魔枪立刻射向允天身侧。
似乎早预料到江辰这一手,允天忽地跃起,身躯如龙卷风一般急旋转。无数个拳头从飓风内探出,凌厉披靡的劲气瞬间将江辰笼罩,耳畔响起密集如雨的爆裂声。
江辰心知肚明,此时无论招架还是闪避,他都将陷入被动。横下一条心,他不管不顾地迎拳而上,在允天诧异不解的眼神中,双臂张开,全力抱住了允天。
“砰砰砰!”短短一瞬间,江辰身中数百拳,鲜血从七窍喷出,全身被打得血肉模糊,不知断了多少根骨头。但江辰的手臂紧紧箍住允天两肋不放,元力动。
“咔嚓咔嚓”允天肋骨断裂的声音清晰耳闻。
“我说过,输光了的赌徒,什么都敢押。”江辰嘶声道。望着允天震惊的神色,江辰召唤出了望舒。
这是江辰最后的杀手锏。
江辰兀自死死抱紧了允天。
无声无息从江辰后背肩胛骨钻入,穿过皮肤、肌肉、血液,再从江辰右胸射出。以猝不及防的度,刺进允天的胸膛。
这是以命换命,玉石俱焚的绝杀。
这一刻,江辰和望舒如中败革。允天直挺挺倒下,化做一段僵硬的木头。
“李代桃僵!”刹那间,江辰心如死灰。
“轰!”允天的拳头从背后袭来,将江辰击飞出去。魔的痛吼撕心裂肺,汹涌的幽冥长河也被这一拳打断成两截。昏迷的魔在半截洪流中载浮载沉,飞快退逝,仿佛遁入了另一个天地。而另半段黑暗的洪流还留在江辰的体内,一点点消散。
“实在可惜了。”允天的声音好像离江辰非常遥远。江辰趴倒在地上,挣扎着抬起头,浓稠的血水顺着他的眼皮流淌。
允天的身影有些模糊,仿佛在晃动。在他衣衫的胸口处,一朵鲜艳的血花缓缓渗染开来。
“不愧是传说中的云界之主,居然差一点杀了我。”他抓起江辰的衣领,飘然走下了紫禁峰。
直到此刻,江辰才明白“今日你我只有一个人可以走下此峰”这句话的意思。
江辰是被允天一路拖着下山的,身后留下一条蜿蜒的血渍。
云虚宫前,四大妖王面面相觑。他们显然听到了一些东西,神情局促不安。
“砰!”允天就像丢一只破麻袋,把江辰扔在巍峨辉煌的宫门前。他冷冽的目光从妖王们身上一一扫过,仿佛要看透他们隐藏的内心。
“这个人,据说是天定的云界之主。”允天淡淡地道。
纷扬的雪花仿佛一下子凝固在半空,空气沉闷得令人窒息。
妖王们的神色犹如翻腾的狂风暴雪,急剧变幻,但最终变得面无表情,像是沉淀入地的积雪,冷厚又僵硬。
躺在寒冷的雪地上,江辰一动不动,仿佛只剩下一具绝望的空壳。体内的精气被震散,经脉、内腑各处都受了重创,一时半会,江辰休想恢复。
幸好丹田处一点生气仍在流动,保持着与天地的感应。生生不息的循环犹如甘霖,缓慢而微弱地疗愈着江辰的创痍遍布的身体。最幸运的是,六欲未损,元力仍旧可以挥出七、八成的威力。因此他看似病恹恹,其实还有一搏之力。
“这不可能!”霄悠像是突然从噩梦中惊醒,歇斯底里地大叫。“无稽之谈!太可笑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怎么可能是云界之主?”
其他的妖王并没有开口,四周死寂得只剩下风雪的呼啸声。
霄悠面目狰狞地指着江辰,眼中闪动着愤怒的凶光:“云界的千古神话,会被打得像滩烂泥?这样的人,也配称为云界之主?谁能相信?这分明是他怕死编造出来的借口!”
他直直地瞪着无白等人,厉声喝问:“你们呢?难道也听信这种鬼话?天地间最杰出的、最完美的,为所有苍生带来希望的传说,怎么能让这样的人来玷污?”
四个妖王瞧了瞧允天,又瞧了瞧江辰,欲言又止。江辰不由生出一丝侥幸的心理,如果凡提、燎月挺身而出,公开支持江辰对抗允天,未必没有翻盘的机会。
“霄妖王不必这么激动。”凡提眼珠转了转,轻咳一声,打破了沉默:“依老夫愚见,亘古传说都是一些虚妄的东西,不足为信。无论是谁,只要是云界的最强者,就有资格做云界之主,否则如何号令天下苍生?”
江辰暗骂一句老狐狸,他的话摸棱两可,十分油滑。表面上,他旗帜鲜明地拥戴了北极圣地第一强者允天;暗地里,又为江辰留了点余地。他无非是在暗示,哪怕江辰是真正的云界之主,但如果没有强横的实力保障,说什么都是白费工夫。这么看来,即使江辰与凡提早有协议,但他不见兔子不撒鹰,形势未明之前,绝不会摆明了帮江辰。
“凡提你尽扯些废话!什么叫不足为信?云界的云界之主永远只有一个!”霄悠面向允天,虔诚伏倒,眼中闪耀着崇慕的异彩:“只有云界之主大人您,才是云界最完美的神话。也只有您,才能统帅云界的千军万马,为我们寻找到传说中的神界。”
他转过头,望着江辰的目光透出冷酷的杀意:“杀了他!杀了这个玷污云界之主清誉的贱徒!”
“他不是江辰吗?怎么一下子变成云界之主?我都糊涂了。”无白从怀里摸出几颗梅子,津津有味地咀嚼着,嘴里含糊不清地道:“反正我是搞不明白的,也没那个本事去搞明白。”
燎月怪笑一声,插口问道:“桀桀,连你也搞不明白吗?你不是有六道法眼么”
无白叹了口气:“身处世俗之中,我的六道法眼早已成了世俗之眼,看到的东西也只是世俗之物。”
他浮出一丝苦涩的神情,目光缓缓从江辰脸上移开,仿佛有些悲哀。“既然是天定的云界之主,又怎会倒下?”
江辰心知大势已去。在允天积威下,妖王们根本不敢违逆他的意思。指望他们出头,实在是江辰的痴心妄想。
“嘎嘎嘎嘎!”燎月慢吞吞地走到江辰眼前,蹲下身,好奇地打量了他许久,像是从来不认识他一般,开口问道:“这个人代表了天意?”
允天冷冷一晒,不置可否。
“有趣有趣!天塌下来了!桀桀桀桀!”燎月手舞足蹈,似疯似癫。他忽地面色一寒,拍了拍江辰的脑门:“天意和我有什么关系?”
江辰心头一震,在燎月手掌触及我的瞬间,一股清幽之气流入体内。这股气精纯得骇人,不带丝毫杂质,仿佛经过了无数年的凝练锻造,清醇澄厚,近似于汩汩流淌的液体。它一入内腑,立刻环护住了心脉要害,令江辰精神一振。
这大大出乎江辰的意料,怎么也想不通燎月为什么要帮他。能在允天的眼皮子底下玩出这一手,还未被察觉,燎月的法术玄妙可想而知。
这样的绝顶高手,无论到哪都能呼风唤雨,为什么要冒充燎月,追随允天?如果他想算计允天,眼下的云界之主之争便是最好的借口,他又为什么视若无睹?
耳畔传来燎月鬼哭狼嚎般的叫声:“请云界之主大人亲手杀了他吧!让我们看看什么是天意!”
江辰蓦地一震,燎月笑嘻嘻的表情深处,掩藏着一丝默然旁观的清冷。仿佛江辰和允天只是两只斗鸡,而他则是然的看客。
只有归墟大成高手,才会明白真假云界之主牵涉的道心之争的玄妙。无论结果如何,都能为求道之人提供珍贵的借鉴。这才是燎月要允天亲手杀江辰的真正用意,他把他们当成了道的试验品。
江辰不由暗呼厉害,他到底是谁?这样的人,以前一定拥有辉煌显赫的身份!
允天深深地望了一眼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