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一章 江南路,战前战(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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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养心殿,御门听政之后,王公并九卿科道继续开会。
按照常例,雍正嘴碎,这时候都会先念叨一番,众臣都不敢开口,就静静等着。却不料雍正似乎在走神,殿内陷入一片尴尬的沉寂中,直到怡亲王允祥的咳嗽声打碎这宁静。
允祥是病咳,这位雍正的铁杆兄弟,在雍正满身心压在了龙椅和新政的时候,默默地在一旁处置各类琐碎事务。也就是靠着允祥,雍正才安抚住了蒙古八旗、喀尔喀蒙古诸部以及关外满人。不让南蛮给朝廷施加的压力传过去,这也让允祥身体每况日下。
雍正赶紧招呼御医给允样诊治,折腾了好一阵,殿内才恢复了议事的气氛。
此时一个汉臣出班,深吸一口气,似乎在下什么大决心,众人一看,黑锅田从典……
田从典语调苍凉地道:“皇上,江南盐米之乱愈演愈烈,李卫和年羹尧无朝廷之援,难定江南,还请皇上速定方略!”
这是逼宫呢,雍正面色不豫地反问:“江南关系朝廷命脉,牵一发而动全身,岂能草率从事?卿既问朕,那卿又有何方略?”
田从典长叹一声道:“臣建言,与南蛮构和,先安江南为要!”
殿内顿时一片哗然,王公宗亲连带满臣几乎全跳了起来。
“卖国!”
“通敌!”
其中夹着的“汉奸!”一骂最为刺耳,田从典似乎早有所料,目光内敛,一脸苦相,纹丝不动。
南蛮占龙门,陷定海之后,朝堂就传出了这么一股风声,说最好跟南蛮议和,仿宋金宋辽例,南北分治。
这股风声的源头不明,可王公宗亲和满臣却认定这是汉臣们在鼓噪。原因很简单嘛,汉臣不愿见着汉人自相残杀,总是要为汉人说话的。不打仗那是最好,即便向南蛮低头,认了丢掉的国土不再是大清之地也没什么。反正汉臣是奴才的奴才,他们才不关心家业怎么败。
雍正捏起了嗓子,憋出冷厉声线叱喝道:“愚老昏聩!朕当辽君,你们就愿当辽臣!?”
在众人的熊熊讨伐声中,田从典摘下顶戴,颤颤巍巍地跟着侍卫走了,等待他的是大理寺监狱。
见着雍正发落了田从典,一边的张廷玉暗叹一声,两朝黑锅田从典,希望你能活到皇上完成这番谋划的时候。
雍正以“妄言乱政”处置了田从典,王公满臣们心头畅快,马尔赛道:“奴才以为,南蛮步步紧逼,时间拖得越久,我大清处境越是不堪。如今江南危在旦夕,再忍下去,就没了回天之机。奴才请命,领军在江南与南蛮决一死战!”
马尔赛在康熙朝时,就是个泥胎菩萨,在朝堂就只妆点门面。可当年跟着康熙在湖南血战时,挨了南蛮一枪,性情也变了。现在一番慷慨陈词,气度顿时凛然庄严,有如舍生取义的猛士。
他拉高声调道:“即便把江南打成白地,也不让南蛮得了好!”
王公满臣们群起应和,雍正借着咳嗽,将脸色遮掩了过去。
就算打不赢南蛮,也要打烂江南,不让南蛮占了便宜,否则让南蛮就这么吞了江南,这满人天下再无生机,这是满人的基本共识。至于什么和议,对祖辈都是一路打杀而来的他们来说,根本就没这个概念。
雍正憋出张红脸,一个劲地说着好好好,这些王公宗亲和满臣背后就是满洲八旗,他们是大清的命根子,雍正龙椅的四条腿里,他们占着两条腿,没了这两条腿,雍正再也坐不稳。
赞许了众人的义气,雍正再对马尔赛道:“爱卿忠勇可嘉,但江南之地,难容我满洲铁骑驰骋,朕迟迟不愿动兵,也是怕再有一败,我大清根基难保啊,想当年,皇考汇八旗子弟于湖南,唉”
这是在数落康熙了,大家都低下了头,装作没听见。虽说雍正把这幅烂摊子的责任都推给了康熙,可这一条却说到了满人的心坎里。湖南大战,满洲八旗死伤枕籍,京城旗营溃决,到现在都还没恢复元气。
雍正在兵事上一直谨慎,这也是满人很认可的。
但到了现在这关头,再谨慎就是优柔寡断,就是怯懦了。
马尔赛掷地有声:“当年我大清怎么定的江南,如今也能一样定下来!”
有汉臣在殿内,他这话委婉了些,可意思却很明白,以满人为帅,用汉人去打呗。
雍正还在摇头:“此般冒险一搏,不是谋国之道啊。”
难得见到这位铁腕帝王也如此踌躇,王公满臣群情激愤,纷纷出列呼喝,都说就照马尔赛的建议办,就算一时打不过,也要一直在江南跟南蛮打。把南蛮就拖在江南,直到把江南打成白地。
雍正似乎也被他们这股激情感染了,起身道:“好!好!众卿都有这样的心气,朕安敢不跟众卿赌上这一搏,就是这帅选”
年羹尧就在江南,但照着马尔赛的提议,年羹尧显然不是合适的人选。
看住昂首挺胸的马尔赛,雍正点头:“朕就指着你了,你去江南!
你为主,年羹尧为副,替朕,替大清,打出一个未来!”
直到朝会结束,群臣散去,雍正这话里的热意似乎还回荡在大殿里。
可对着单独留下来的允祥和张廷玉,雍正的语气却完全变了样:“朕这皇帝,终究不是始皇,还是没办法一言九鼎啊。都说欺君欺君,朕这可是欺臣呢。”
张廷玉道:“皇上谋国苦心,自有臣等铭感五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