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情知起22（2 / 2）
女孩子们都怔住了，竭力回想着自己刚才说话的过程中，有没有说得不对的地方，有没有“n”“l”不分，或者是不是卷舌说成了平舌等。
其实除了苏云华的普通话非常正宗之外，其他三个或多或少都还是有点乡音的。苏云华嘛，她有重生的金手指加持，自然是脱颖而出。
女导演拿了一份报纸出来，指定了一篇文章，让每个人朗读出来。除此而外，还建议如果对朗诵有信心的，可以自己加试，朗诵一首诗。
这次，三个女孩都不像上一道试题那么谦虚了，纷纷举手争当第一个表演的。
她们都明白，如果让苏云华做了第一个，那就完蛋了，后面的人，肯定会被她压制得黯淡无光。
苏云华也无所谓，这次她在后面也好，她倒真的在脑海中搜寻着诗歌，看哪一首比较适合表演。
第一个举手要求朗诵的，是刚才最后一个自我介绍的林雪。得到同意后，她拿起报纸，深情并茂地朗读了起来。
在这期间，她读错了三个字，不过每次都很好地掩饰了过去。
放下报纸，剧组人员的表情还算是比较满意。
接着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李欣欣，她念得比较欢快，倒是有一种活泼的感觉。
陈娇忍不住了，李欣欣刚刚走回去，还没等女导演说话，她马上一个箭步上前，伸手就去拿报纸，“我来我来！”
女导演不为人所查的皱了皱眉头。
陈娇的普通话和林雪差不多，不过她读错的地方比林雪要多几个，还有些字居然不认识，嗝了半天才接下去。
女导演面无表情地将报纸收回来，然后又递给压轴走上来的苏云华。
在苏云华看来，其实深情并茂完全没有必要，朗读报纸不是朗诵诗歌，只需要在一些比较重要的词句加重语气停留一下就行了，刻意去深情并茂的话，会显得有点做作。
她的普通话在前世经过了极其刻苦的训练，做群众演员的时候，她的一口方言曾经被人嘲笑了许久，后来苏云华下了苦功，买了字典一个字一个字的对照，每天读大量的文字，睡觉时都在讲梦话，曾经满口都是口腔溃疡也决不放弃，最终练就了一口优美的普通话！
眼下，听着她字正腔圆的语音，犹如泉水叮咚般清冽动听，众人都觉得简直是一种享受。
剧组的三位更加满意了，频频点头。
陈娇今天自觉出了丑——实际上也的确是——所以她对苏云华更加看不顺眼了，恨不得冲过去推她一把、绊她一脚！
林雪的眼神稍有一点黯然，任谁被一个各方面都无比出色的人比下去，心里都会不舒服。
而相比之下，李欣欣就没那么多顾虑，她有些佩服地盯着站在那里的苏云华，嘴里还下意识地模仿她的读音。
教导主任那个乐啊，连自己把茶水都喝干了还不知道，只是笑眯眯地望着自己的学生。
苏云华念完后，礼貌地将报纸还给了女导演，申请道：“老师，我刚才想到了一首诗词，我可以朗诵一下吗？”
“哦，这样吗？好啊，你试试吧。”女导演和蔼地看着她，对她越看越顺眼。
所谓“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大概就是苏云华这种情况了。刚才她就说了自己的愿望是成为演员，现在他们也看到了她为此付出的努力。剧组人员明白，这个少女一定会成为这次电视剧的某个比较重要的配角。
苏云华沉声静气，慢慢地朗诵了起来：“《沁园春雪》……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朗诵这首词的时候，她的面部表情和语调霎时变得庄严无比，虽然音色依旧清脆，却染上了一丝丝的凝重。
特别是到了“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这一句，气势达到了最高，一种滚滚的英雄情怀从心底涌出。在她眼前，不再是兴隆中学教导主任的办公室，而是一副祖国壮丽河山的画卷，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幅员辽阔，地大物博，这是我们的国家，我们要永远的守护她！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结尾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苏云华朗诵完毕，似乎心绪还未从刚才的情绪里走出，所以她胸部微微起伏，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办公室里，一时间静寂无声。所有人都被震住了。短短一首词，念下来大概只有一分钟时间而已，却有起有伏，让人觉得意犹未尽。
须臾，女导演终于开口了，“好！非常好！”
导演也拍了拍手，“很好，很好。”
一直是一脸倨傲的编剧都禁不住点头。
林雪和陈娇满眼失望，怎么都隐藏不住。李欣欣则是微微有些失落，叹了口气。
教导主任只觉得心痒痒的，不知怎么，她也想要在剧中争取一个角色了。教导主任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连忙掩饰性地喝水，低头才发现茶水已经干了。
她连忙站起来，笑道：“我来给你们添点儿水。”
苏云华听了，急忙上前道：“张主任，我来吧。”
几个剧组人员面前放着的一次性杯子已经见底了，大冷天，喝点热水是很舒服的，所以他们并没有反对。
看着忙活的苏云华，几个人心里在忖度着：嗯，长相很漂亮，素质也不错，普通话讲得好，又不怯场，而且还挺会来事儿，这小姑娘还行，有机会可以提携一把。
陈娇心里愤愤不平，见苏云华去拿开水瓶，自己也冲了过去，“我来，我来！”
她的动作出其不意，苏云华已经将水瓶的盖子和塞子打开了，正捧在手里，结果被她一撞，半满的开水在瓶中晃了起来，苏云华吓了一跳，急忙转身，生怕开水晃出来洒在剧组人员身上。
“啊！”开水最终还是洒了出来，不过却溅在苏云华的右手、手臂和裤子上。烫得她忍不住惨叫一声，却忍着痛，稳稳地将瓶子放回了桌子上，才放手查看自己的情况。
“陈娇，你做什么！”教导主任着急了，跑过来拉住苏云华的手，“哎呀烫红了，这是怎么搞的！”
苏云华觉得手背火辣辣的疼，因为是直接接触到开水，立刻红了一片，手臂和裤子因为有衣服挡着，所以情况还好些。
她努力忍着疼，摇摇头，“张主任，我没事，我还好。”
“哎，这……”教导主任有些心疼，这女孩子的手娇娇嫩嫩的，皮肤又白，此刻很明显的一片红痕出现在那里，还隐隐有起泡的迹象，她急忙说：“走，快去医务室处理一下！”
剧组人员都看见了刚才发生的事，霎时对陈娇的行为充满了厌恶。
林雪和李欣欣也是惊疑不定，看了看苏云华，又看了看陈娇。林雪是认识两人的，她在想，明明是表姐妹，怎么这个陈娇总是处处和苏云华过不去？
李欣欣跑过去瞧苏云华的手，“呀，烫红起泡了！天，云华姐，你快去医院吧！”
陈娇也吓呆了，她倒不是为了苏云华被烫伤而愧疚，她只是担心这件事会不会让剧组人员讨厌自己！她脸色煞白，看着女导演，“老师，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故意不故意的就别说了，快点把你的同学送去医院吧。”女导演冷漠地回答。
陈娇很不甘心，逼出了两滴眼泪。她感觉考题还没结束，如果现在离开，自己会不会就没有机会了？
“苏云华，你怎么样？”她抽抽搭搭、很不情愿地问着，好像受伤的是自己一样。
苏云华把手藏了起来，转头的时候脸上已经没有任何痛楚的表情了，还对教导主任微微一笑，“张主任，我没事的。我家有祖传秘方，这点小烫伤不要紧，回去一敷药就好了，还不留疤，您放心。……各位老师，我没事的，我还可以继续。嗯，下面还有考题吗？”
“你真没事？”女导演狐疑地瞟她藏在衣袖里面的手。
“没事！”苏云华坚定点头，“我可以！”
——这小姑娘意志还十分坚强。嗯，已经具备一个专业演员的素质了。
教导主任没让学生再倒水，自己给几个人杯子倒满，又担心地望望苏云华，才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好了，刚才两个题目大家完成得都非常好。那么最后一项就是考验一下你们的演技。”女导演可能是受到烫伤事件的影响，没了刚才的笑模样，严肃认真地说：“既然是电视剧找演员，自然要有演技，所以最后这一项才是最为重要的。但你们都是普通的学生，没有经过演技的训练，也不用害怕，如果选中了，我们会对你们进行简单的培训。”
几个女孩子点头。
“你们几个都有兄弟姐妹吧？”
“我有一个哥哥。”苏云华回答。
林雪说：“我有姐姐和弟弟。”
李欣欣是独生女。
陈娇说：“我有个妹妹。”
女导演点头，“我现在给你们安排一个场景，就是比方你有一个哥哥，他考上了大学，要离开故乡，到外面的城市里上学，你和他从小一块儿长大，感情非常好！因此十分不舍得他的离开，临别的时候，你心里非常难过，因为也许很久都见不到他了。但你却不想影响他的情绪，你希望他在外面过得很好、很快乐……这样一个场景，你们明白吗？”
“明白。”女孩子们都有点激动，跃跃欲试。这次可是真的要表演了！
“好，这里是剧本，给你们看一下，有半个小时的准备时间，现在大家可以先看看，休息休息。”女导演拿出了几个本子，递给几个女孩。
苏云华听完这段介绍，觉得简直就是给自己量身定做的，她哥苏远杰成绩非常棒，肯定能考上大学，而且两兄妹感情也很好，跟剧本里的情况一模一样。
几个女孩坐到了办公室另一边的小板凳上，教导主任过来和剧组人员聊天了。
“各位同志，你们觉得我们学校的学生怎么样？”她轻声问道。
“还不错……”总导演回答。
女导演说：“张主任，下个星期我们就要到学校里来取景，不会给你们造成麻烦吧？”
“不麻烦不麻烦，需要我们怎么配合尽管说。校长这周去外地学习，下周就会回来，他肯定也会支持你们的拍摄。”教导主任心情很好，她还没见过电视剧拍摄呢。
“我们大概需要一些上课的镜头，还有学生在校园里走动什么的，不会太多。”女导演解释了一下。
“好的好的……”
总导演喝着茶，眼睛在几个女孩的动作表情上扫了一遍，对每个人的性格特点更加清楚了一些，心里盘算着谁可以要，谁不能要，谁可以演哪个配角，谁就当个群众演员……
编剧和他小声的商量着。
“还是要看她们最后这轮的表现。”编剧说。
导演笑道：“我看那个叫苏云华的不错，前面的表现都很好，演技这关应该也没问题。如果没什么意外，这次男主角妹妹小芳幼年的那个角色就给她吧，我看很适合。”
“嗯。”编剧其实也很看好那个少女。
苏云华心无旁骛，拿着剧本先粗略了解了一遍。这只是其中一个场景，内容并不多，是男主和妹妹在火车站告别的情况。妹妹给哥哥蒸了很多个大馒头放在包里，还把自己积攒的零花钱买了一些水果送哥哥。
她告诉哥哥自己会照顾父母和爷爷奶奶，也会好好学习，争取和哥哥一起去上学，但实际上，她知道，家里供了哥哥一个人，自己就再也没有上学的机会了。但这些事，她都瞒着哥哥没说。
妹妹的性格原本很活泼，送哥哥离开却让她很悲伤。她忍着眼泪，看着哥哥上了火车，在下面和哥哥挥手道别，当汽笛声响起，火车离开站台，她的眼泪才飙了出来，追着火车跑了许久，摔了一跤才放弃。哥哥在车上看着妹妹摔倒的身影，心疼不已。
通读了两遍，苏云华快速地背下了妹妹小芳的台词。她的记性很好，两遍下来已经记了个七七八八，又揣摩了一番场景和情境，闭着眼睛慢慢思考自己要怎么表演。
另外三个女孩都是又紧张又兴奋，完全静不下心来，林雪还好，强迫自己去背台词，陈娇却心神不宁的，时不时偷偷瞟导演，又对苏云华翻白眼。李欣欣背了一会儿，嘴里默念，发现记不住，有点懊恼，但还是再接再厉继续背。
“好了，时间到了，这次谁先来？”女导演拍了拍手。
林雪很紧张，用力握住剧本，她觉得自己还没准备好，不想上。
陈娇着急了，她几乎还没弄明白里面究竟写了什么，要怎么去表演。
李欣欣眨巴眨巴眼，小声说：“我、我还没背完……”
“不要怕，大家不用背下来，可以看着剧本演的。”女导演很温和地安抚女孩们。
苏云华站了起来，“王老师，我准备好了，我先来。”
“好。”
又是这个少女，看来她很自信啊。
苏云华走到女导演面前，问道：“老师，是我一个人表演，还是有谁跟我对戏？”
剧组三人惊讶了一瞬。哟，还知道对戏？她果然很喜欢表演啊，连专业术语都知道。
“跟我对戏就好。”女导演笑了，“你就把我当你哥哥，知道吗？”
“嗯，好。”苏云华迅速调整好了情绪。
她先是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整个人的面色、表情就与方才大不一样了。而在她的眼中，这里也不再是办公室，而是嘈杂的火车站。
一列深绿色车皮的列车停在站台里，周围人来人往，接踵摩肩，人们拖着行李箱，背着各种包，按着票上的座位，寻找自己的包厢。
而人群中，有两个面目姣好的少男少女正在东张西望，少女探头看了看少年手中的火车票，忽然一指前方——
“哥，是那个车厢！”苏云华轻声叫道。
女导演连忙接道：“是吗？10号车……对对对。”
“哥……”苏云华的声调突然非常的落寞。
“小芳，别难过，哥只是去上学，很快就回来了。”
苏云华的眼里已经涌上了难过的泪花，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却拼命咬着嘴唇，不肯哭出来，“哥，你拿着，这是我给你蒸的馒头，你在车上吃！我用的全是白面！可好吃了！”
她仿佛从背上取下了一个包袱，手里虚虚地托着那东西，往前一递。
女导演下意识要接过，可是突然间，她发现，原来对方入戏太深，把自己都带进去了。
女导演无限惊讶地抬起头，望着面前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