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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潇湘之君(二)(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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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葵没有回答或许只是对她摇了摇头。

娄千杉忽然一笑。“师姐我想听你唱歌了。”

“别闹。”秋葵才轻轻地道“很晚了快睡吧。”

“我想听你唱那曲《湘君》……”娄千杉的语气说不出是撒娇带媚还是带着种淡淡的怅惘“你看这里就是君山了我们正躺在真正的湘水之上——师姐我好想念那时候你唱这首‘湘君’给我听……”

秋葵没有作声。她知道那个在帐外的君黎一定也听到了她们的这一席对话。在禁城那么久的日子里她从没有一次在他面前再唱起过《湘君》也自然不会让他知道自己在旁人面前还唱过。可娄千杉说出来了。今时今地提起这一曲是多么不合时宜。那个她曾心许之人到头来却并不能成为她的湘君。

“师姐?”娄千杉又轻悄悄道“你在想什么?”忽地像是一变语气有些嘻笑“在想什么人了对不对?”

“没有。”秋葵只是淡淡然地将那一切思绪收回“只是……好久没唱了不知还能不能唱好。”

“师姐唱的自然是最好的了。”娄千杉只是轻轻笑道。

秋葵也微微一笑。她并没有起身只是仰面开口轻吟。这已经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词她不知此际唱出来又到底是为了谁。

娄千杉闭目细听着帐外的君黎也在听。他依依稀稀听得在那样清雅的歌唱中娄千杉的声音也在随着轻轻地和。他与秋葵都并不会想到娄千杉怀念的却是另一个故事——是那个寒冷的夜晚另一个人哼着伴她入眠的那一曲《湘君》。

那一个人也在这洞庭之间可他不会再对她唱起——她唯一能借以听到的只有自己深深嫉妒的这个师姐的歌声。她问她“在想什么人了?”她问的不是那个帐外的倾听者她试探着的是那个同样在这湘水之上、这君山之中那个不知是否能听见这段吟唱的她的另一个“湘君”。

只是秋葵的声音压得这般细微遥远如他是不可能听见的吧。口口声声恨沈凤鸣如斯秋葵又怎可能真正在此放声而唱?娄千杉听着不知为何心中酸楚。师姐啊你可知你每唱一句我便要更恨你一分?你可知我心里想的是有一天要亲手断送你的幸福要用这一曲自你们而学来的歌儿给你送葬?

她闭目睡去了像是那个听着他歌声的夜一般睡去。她只想着自己的心事没有发现那个唱着歌的人其实也在流泪。她仰面躺着不过是为了——那些泪不会被人看见。

谁可知晓这一曲《湘君》辞儿这一夜带着的是几个人的不同悲伤相思。君黎大概是懂得秋葵的。他当然知道她那些悲伤从何而起、因谁而生。他没有办法劝解唯一能做的只是咬咬牙站起来远远地避开。可不知何时起自己的耳目已经这样灵了?他无法走出那歌声的距离。他始终听得见那清雅的声音一如当年初雪的徽州城里她在客栈等待他的背影。

可他能给她的最柔软的心意也只是一点点内疚了。他还未告诉她就连那一段树枝也在梅州城外那个小破屋里随一场火化为飞灰了。可一切难道不正应该灰飞烟灭才对?这个本应高傲的女子她还要将那样的怨艾在心中停留多久?还要将一腔情意在这场错误的倾心上悬停多久?她——还看不透、放不下吗?

他在稍远一些的地方坐下默然想起了那一诀新念的“无寂”。在此刻想起“无寂”意并非因为他要用所谓“无所不寂”来对抗那扰他夜静的歌唱而是他深深记得朱雀在此诀上的那一句注解。

这一诀最最重要的要旨是要他明白“一切事情都是有选择的”正如“无寂”便是“潮涌”的另一个选择。

曾几何时凌厉也在教自己步法时隐隐约约提到过这一层“选择”。那是一个高手不得不具备的资质。武学如此可这又怎可说不是他们的心境之悟——在那许许多多烦杂之中澄明一心地作出适心之择呢?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软弱之人——软弱到或许在很多事情上完全无法拿定主意。可或许是师父逢云的离世逼自己不得不独立而行仅仅不过一年自己已变成以往的自己完全无法想象的样子。如果是在一年多前遇到秋葵遇到她寄予自己的这一段情自己会不会根本难以拒绝?可是说到底那样一个自己她或许根本不会多加一眼于其上的吧?

他不知道。一切事情都无法逆料、无法假设了。他只是在今夜的歌声里忽然恍然有悟。他发现自己是真正懂得选择了——他不再因任何宛然之音而心旌动摇他不必再做作亦不必再慌张。心潮起或心潮落——都只是自己的选择而已。

是不是朱雀早看透了自己所以他说“无寂”这一诀对自己来说简单得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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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三支之会之期只剩了最后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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